裕王府,书房
比起严嵩那里,裕王府里的气氛,就不怎么好了,甚至说很是有些沉重,很是有些火药味。
高拱唬着脸很是不服气的道:“我说什么来着,只要那妖道进了京,必然是一场大祸,可没人相信,现在怎么样?信了吧?可也完了!”
“我当初说,他进京之前,是毁了他,搞臭了他的最好的机会,可你们不听,不仅不听,还在背后给我使绊子,现在怎么样?后悔了吧?可晚了!”
“他已经蛊惑了陛下,他就是下一个陶仲文,不,他比陶仲文危害更大,祖宗基业,说不定都会毁在他手上!”
裕王爷没吭声。
张居正也没吭声。
徐阶叹了一口气道:“肃卿,你也四十好几了,入仕为官也已多年,怎么还不明白,这个世界上,没有什么纯粹的对和纯粹的错,凡是都要两面看,张忠确实很会蛊惑人,我也不讳言,陛下确实已被他蛊惑,但你也得想一想,他确实是有本事的人,陛下的身体比之之前,是不是好了很多?”
高拱一下子怒了:“陛下的身体是好了很多,但那有什么用,陛下现在整日整日的待在沈贵妃那里,再这样下去……”
咬了咬牙,高拱还是没敢说出昏君两个字,他转而道:“再这样下去,史书上会怎么写?又会怎么写沈贵妃?妺喜,苏妲己,褒姒?”
就算他没说嘉靖帝昏庸无道,也差不多了,毕竟你把沈贵妃比成苏妲己,比成褒姒,那嘉靖帝是谁?夏桀?纣王?周幽王?
裕王的脸一下子冷了下来,他是第一次很不满他这个老师,王府里他娘的什么情况,你心里没点哔数吗?孤就是一天放了几个屁,我那父皇都他娘的知道的清清楚楚的!
你作死不要紧,但你作死之前,能不能先考虑考虑我?
不仅是裕王,就是高拱的好友张居正,也很是不乐意了,毕竟高拱这不止是给他自己,给裕王招祸,还是在给裕王系的人招祸。
于是张居正冷冷的道:“肃卿慎言!”
徐阶更是脸都黑了,他实在没想到高拱会如此的不知深浅,居然说出了这样的混账话来。
而且,你特么的是不是傻?
你觉得皇上抓着权力不放好,还是皇帝什么事儿都不管好?
如今权力的集中已经过度了,文武百官现在最需要的,不是一个贤明的皇帝,而是需要皇帝放权。
皇帝越沉迷于女色,对咱们这些文臣来说,不是更好吗?
皇帝越没心思管事儿,咱们不才越好发挥吗?
“肃卿,陛下是圣明的,沈贵妃也是好贵妃!”
这会儿高拱也清醒过来了,知道自己说错了话,但想叫他对徐阶服软,那是不可能的,这辈子都不可能服软的,所以他只冷冷的哼了一声,便不在言语。
这时候,裕王为了缓和一下气氛,开口问徐阶道:“阁老,孤可不可以拉拢一下张忠?”
徐阶是裕王还未出宫开府之前,就追随裕王了,对于裕王的心思,他比任何人都清楚。
裕王说拉拢张忠,徐阶立刻就知道了裕王想要做什么了。
裕王贤明是贤明,但就是有一点不好,其实高拱刚才的比喻,放在裕王身上,才是最合适的,裕王才是那个沉迷女色的人。
原本身体就不怎么好,还管不住自己的下半身,如今才19岁的裕王,身子骨已经明显有了熬不住的样子了。
这一点徐阶很是担心,但更让徐阶担心的是,裕王的后代问题,已成婚两年多了,可偏偏到了现在,却还没有一子半女。
他也很是纠结,一方面希望裕王能尽快诞下后代,一方面又希望裕王能够克制一些。
可要是克制了,诞下后代的几率就变的愈发的小了,可要不克制,他是真的怕裕王的身子骨熬不住。
纠结不已的徐阶,差点就点了头,毕竟张忠表现出来的本事,给了他无限的遐想,但最后他还是忍住了,原因也是因为张忠的本事,张忠的本事太大了,大的他,只能被一个人享用,那个人不是别人,正是坐在龙椅上的嘉靖帝。
嘉靖帝和裕王的关系,本就很微妙,任何的举动,都可能给裕王招来滔天大祸。
更何况还是去拉拢‘疑似’仙人的张忠!
你拉拢张忠,是想干什么?
你是不是在觊觎老子屁股下的位子?
你是不是等不及了?
你是不是想借张忠的手段来对付老子?
如果嘉靖帝这么想,那裕王以后还有好日子过吗?
傻子都特么的知道,只要嘉靖帝有了这样的想法,那裕王铁定完犊子了。
所以,拉拢是绝对不能拉拢的。
但……
但可以迂回,可以让嘉靖帝赐予!
只要嘉靖帝主动赐予,那一切问题就都不是问题了!
可这事儿不好操作啊!
必须得好好筹划筹划才行!
“殿下,老臣知殿下心中所想,但现在还不是时候,而且需要仔细的筹谋才可以!”
听徐阶如此说,裕王多少有些失望,但好歹有些心理准备,所以他也没有太过难受,深吸了一口气,就平复了心绪。
“是孤鲁莽了!”
张居正也是人精中的人精,虽然裕王和徐阶说话就跟打机锋似的,但他还是听明白了。
毕竟他非常了解他的老师,且他的老师徐阶很看重他,时不时的就给他讲一些关于裕王的事情,哪怕是裕王的缺点,徐阶也毫不讳言,所以他对裕王也非常的了解。
在俩人话音落下的时候,他心里忽然浮现出了一个想法。
他试探的道:“殿下,阁老,我想去接触一下张忠,不知殿下和阁老觉得可行否?”
裕王很是不解的看着张居正:“你?”
徐阶没吭声,他皱着眉头默默的思索着什么。
张居正道:“对,殿下,我觉得我可以去接触一下张忠,至于原因,有件事儿,我一直没说,不是我有意隐瞒,而是年前老家来了一些族老,我这才知晓了一些事情,原来我和张忠,还是亲戚,论辈分,张忠得叫我一声堂哥!”
“啊?”裕王一下子瞪大了眼:“你和张忠是亲戚?”
高拱也惊的不轻:“你们俩虽然都姓张,可张忠是青州张,而你是江陵张,这离着十万八千里呢,怎么就成了亲戚了?”
张居正苦笑着道:“张忠的父亲早些年和杭州的一个张姓商人续过族谱,而在前些年,那个张姓商人又和我们江陵张家续了族谱,这一来一去,我就和张忠成了亲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