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怎么回事?现在这个时候就发起反击,那些穿着甲胄的家伙还堆积在港区,我们的城防军会受到激烈的反抗。普布利乌斯在想什么?”约翰面色难看地自言自语道。
粗鲁无礼的海盗虽然被城防军的反抗打得节节崩溃,但是这完全不是普布利乌斯想要的结果。
他甚至已经冲在了最前线,希望用最快的速度将已经入侵港区的这帮家伙驱逐。普布利乌斯身旁是几个相对精锐的亲兵,也是圣座卫队战斗力的顶峰。城防军在他们的带领下,很快又杀回到港区之中,但此时,整个港区中央已经挤满了全副武装的步兵,阵列已经展开,想要攻破这道防线,恐怕要付出相当大的代价。
普布利乌斯紧握着长柄护手剑,双眼之中布满了血丝。这无疑是他对战局判断上的致命失误,而这个失误,有可能将葬送帝国数年来在巴尔干半岛上取得的战果。
虽然普布利乌斯相当年轻,但是护手剑上曾吞噬过的异教徒的鲜血就足以证明,它不只是一件炫耀性的装饰物和摆设,他曾立下过辉煌的战功。
“上帝护佑……我可不像那群已经七老八十的老家伙们迂腐愚昧……总有办法处理掉这群海盗蠢货的。”普布利乌斯像是自嘲,但神情显然已经冷静了下来。
放任海盗进城围杀可能是他目前做出过最愚蠢的决断,但还没到不可挽回的地步。
四周的城防军一面背靠着雅典摆出阵列,一边用余光看着站在最前方的普布利乌斯。副官的嘴唇抖了抖,最后还是没说出什么话,只是傲立在普布利乌斯身边,做出了战斗的姿态。城防军加上少量的圣座卫队,加起来大概一共是三千人左右。港区内的海盗阵列排开,多少应该也有三千人。人数上来说,双方势均力敌。
但比雷埃夫斯的港区地形十分独特。这里并没有什么制高点供雅典军队的城防军进行射击。而市场中摊位摆起的顶棚,支架又给军团的冲锋带来了更大的麻烦。
“放火箭……”普布利乌斯颤抖着嘴唇,紧握长剑的右手青筋暴起。
“将军,您说……”
“放火箭!”这一声咆哮惊醒了陷入迷茫的城防军们,冷铁箭镞被取下,而又纷纷点燃箭支。星星点点的火光,在这寂寥的长夜中忽然形成了燎原之势。
“将军,比雷埃夫斯港区还有不少威尼斯商人的财物……也有我们没来得及回收的物资!港区起火之后,帝国恐怕要承担一笔相当沉重的赔款!”副官近乎出于本能地提醒道。
“那么,我问你,等着群披着海盗外衣的奥斯曼人雇佣兵带着杀戮和劫掠的欲望冲入雅典城之后,当他们重新在巴尔干站稳脚跟,窥探君士坦丁堡的时候,那问题,还是用钱能解决掉的吗?”普布利乌斯从一个城防军手中接过了已经点燃的箭支,第一枚带着帝国反击的怒火的羽箭,在夜空中划过了一道漂亮的弧线。
下一秒,城防军阵中万箭齐发。没有瞄准,没有目标,唯一的指令,就是靠着这一把火,把这群海盗烧出去!
“罗马人疯了?他们在烧自己的城市?”撤退不及的海盗们一回头就能看到已经逐渐积累起来的火势。港口中堆放的一些丝织品以及木质结构,极其有利于燃烧。
海盗头子的反应倒也迅速,他们受雇与奥斯曼人,但绝对不会太过卖命,此时他们的主要目标已经完成,自然没有必要再与这帮疯子并肩作战。他扯下自己以粗麻缝纫成的,缀满补丁的上衣,随手丢进某个商铺边的水桶里反复浸泡了一番:“告诉兄弟们,随手拿点值钱的东西,把衣服都给我打湿了,烧死老子不负责!我们先撤!”
“船长,这奥斯曼人给了我们不少钱呐……”
“怕个屁,他们还能找到杀手海湾去?一个都别恋战,我们他妈给奥斯曼人当肉盾,今天已经损失不少人了,要不是帝国人给面子一路撤退不主动反击,你今天能不能活着老子都不知道!废话少说,撤!”
海盗们执行船长的命令当然相当果决。威尼斯商人们留下的珍宝自然被他们大包小包地运往了港口。而由于不断增大的火势,奥斯曼人也不得不暂时放弃了稳固的阵线,在比雷埃夫斯港区内与帝国的城防军展开了捉对厮杀。
“普布利乌斯将军?”
贵族的甲胄当然和普通士兵大不相同,但普布利乌斯也相当讶异,奥斯曼人军中的某个将领可以如此准确地用拉丁语叫出自己的名字。
“你是谁?”普布利乌斯挥散了眼前的浓烟,忽然一道刺眼的光芒在火焰的映衬下飞速袭来
“维利亚托尔梅斯卡拉查!”
普布利乌斯将将侧头闪开了卡拉查的突刺,长剑与头盔交错时发出的巨响让他头晕目眩。奥斯曼人的传奇将领,瓦尔纳奇迹的创造者,也是第一次给予匈雅提正面战场大败的奥斯曼将领。
“在解决掉我们的问题之前,我希望你能告诉我吕卡翁这个叛徒的下落。”卡拉查恐怕还是相当在意吕卡翁的。武官派系之中,吕卡翁几乎可以说是卡拉查一手拔擢上来的将领。也是他的左膀右臂。但没有人能想到,吕卡翁会这么光明正大地背叛奥斯曼,甚至转身就在帝国军中担任要务。这一系列变故,不仅让整个奥斯曼帝国丢失了巴尔干的所有利益,还让文官集团找准了机会重新崛起。亚美尼亚的诸多帕夏与文官集团之间也有错综复杂的联系,重新迁到小亚细亚之后,奥斯曼内部局势无疑有了翻天覆地的变化。
“你死之后,魔鬼会在地狱里告诉你的!”
普布利乌斯当然不会畏惧一个已经显得有些年迈的指挥官。而且卡拉查从不亲临战场一线,他的实力从来没有得到过战争的检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