坐在丁家堡议事大厅里的丁原正在跟几个军官商讨敌情,突然听到汇报,说是在外出巡逻的一个班抓到了两个鞑子俘虏,而且还救下了一百多个畿辅逃难来的百姓,他立即披甲上马,迎了出来。
一边朝外走着,丁原一边吩咐李志,去找通满语的翻译过来,一起审讯那里两个俘虏。
对于跟来的逃难流民,丁原并没有立刻安置他们,而是让许杰带一个连的人一个一个检查难民们说话的口音,必须要确认了的确是汉人,才能放行进丁家堡。
也不怪丁原过分谨慎。当年的沈阳之战,就是因为城中收留了大量蒙古难民。汉人收留他们,结果这些蒙古难民吃里扒外,跟酋首努尔哈赤沆瀣一气,把沈阳从内部攻陷了。
大明朝在辽东最坚固的堡垒,就这样被白送了努尔哈赤。
许杰刚要离开,丁原又叫住了他。
“那些确认了是汉人的,把他们安顿在丁家堡的南面。原先那里是盖丁家堡的泥瓦匠们居住的棚屋,现在就给逃难的百姓住吧。此外,你安排军营里的伙房每天给难民们提供三顿米粥,要插筷不倒的,再让这些难民们也做些劳力,一起协助丁家堡的城防。等鞑子退兵之后,良善百姓们可以再回到昌平去。”
许杰把这几件事情都记在心里,抱拳行礼而去。
两个被俘虏的鞑子一开始还很硬气,来了个徐庶进曹营,一言不发。
不过丁原让手下端来三盘烫的发红的烙铁,给他们烫了几个疤之后,这两个鞑子便老实了,什么都交代了。
被二连三班战士歼灭的是满清正黄旗超品公扬古利的一支前哨队。
超品公是满清的爵位,是异姓功臣爵位中最高一等,地位仅次于满清宗室的贝勒。
从爵位来看就知道这个扬古利很不一般了。事实上,他也确实很有名,这个人跟乾隆朝时期的福康安并列,是满清王朝仅有的两个异姓王。
崇祯九年的这次满清入关,扬古利一共带着正黄旗的四十个牛录出征,共计一万两千兵马,负责在京师东面侵略抢劫。通州、大兴、天津、保定这些地方都在他的攻略范围之内。
扬古利如今驻扎在丁家堡东北五十里处,准备要南下攻击保定的核心地带,试一试保定的城防。
按照距离,丁原估计不出两三日,扬古利就要打到丁家堡了。
得知这些情报之后,丁原立刻命令众军再度加强戒备,并且加派哨骑,时刻关注着这支南下侵略的满清大军。
果然不出丁原之所料,八月初八这一天,丁原正在城墙上巡视,收到了哨骑传回来的消息,扬古利率领的清军已经杀进了丁家堡前方三十里。
站在城门楼上,丁原和几个军官一起用望远镜仔细观察着敌情。
丁原看到,在地平线的尽头,密密麻麻的鞑子骑兵从四五米高的尘土中慢慢显现出来。
马蹄扬起的尘土越来越高,鞑子的骑兵似乎是无穷无尽一般,不停的从漫天烟尘中出现,这样的景象竟然整整持续了半个时辰。
在距离鞑清骑兵三里多的地方,丁原可以看到他安排的三个班哨骑在围绕着敌军行动,都是整个家丁队伍里最擅长骑射的人。
丁原命令他们始终跟随着鞑清大军,但永远保持着三里地以上的距离。敌进我退,敌退我进,像是膏药一样挥不去甩不掉。
这批鞑清骑兵显然是久经阵仗的,他们自然也发现了丁原这三个班的哨骑,不过他们并未出击,只是利用人数优势,慢慢围拢上来,挤压丁家堡哨骑的活动空间。
随着鞑清士兵越来越靠近丁家堡,哨骑们的活动空间已经十分狭小了,随时有被合围的危险。
而且此时鞑清大军已全部出现在望远镜的视野范围之内,丁原等人使用望远镜就可以观察清楚敌情了。
城门楼上敲响了一种名为钲的铜制乐器,古代所说鸣金收兵中的金便是指的此物。
哨骑们听到敲打钲的声音,知道自己的侦查任务已经完成,纷纷调转马头,绕到侧门进了城。
一万两千清军出现在了丁原的视线范围内,却并没有立刻攻城。
丁原从城门楼上看过去,只见丁家堡二里地外一批批黄色盔甲的骑兵正在来回奔驰,扬起了大片尘沙。距离丁家堡大约八里之外,密密麻麻的清军帐篷蔓延数里,像是烧饼上的芝麻粒一样。
观察了一会,丁原也不得不承认,清军的营帐排列十分整齐有序,守卫森严,传令的骑兵不停穿梭,营区内的巡逻士兵也排好队列来回走动。能看到的清军士兵们全部穿着盔甲或一身戎装。
此等阵仗,跟郧阳大战时见过的流寇营帐是天壤之别。
清军的营区里除了清军士兵之外,还有不少劫掠来的百姓、骡马、家畜和财物。
即便是通过望远镜,丁原也看不太清楚具体的情况。不过他大概知道这是什么情况,按照史书上的记载,满清攻城掠寨之后,除了肆意烧杀掳掠,还会绑架一批青壮年劳动力运回辽东,给他们当奴隶。
除了营地里的情况,还有几支鞑子的小队在周围砍伐着树木,丁远知道,他们是要制造攻城战车。
就这么僵持了半天,鞑子大大营里有了一阵响动。
丁原等人立刻戒备起来,观察着敌军动向。
之间从营地里缓缓出来了两个骑士。这两人慢悠悠的朝丁家堡城下而来,绕开了布防用的坑洞和陷阱,一路到了北城城门下五十米的地方。
两个人,一个是汉人打扮,另外一个则是金钱鼠尾的鞑清装扮。
这个汉人应该是个通译之类的角色,他先是回头跟身后的鞑子说了些什么,而后卖力的朝城楼上的士兵们喊话。
“城里的好汉们听着,我大清兵将所至,功伐无数,无往不利。俗话说,识时务者为俊杰,希望你们顺应天命,大开城门,我大清有仁慈之心,必将秋毫无犯,绝不伤及无辜若是负隅顽抗,那就休怪天罚降临,生灵涂炭”
城门楼上鸦雀无声,只有一杆杆火枪的枪口死死对着他,算是回应。
这个通译有些迷糊,他不是第一次对守城明军喊话了,还是第一次见到喊完之后如石沉大海的。
回头看了看他的满清主子们,这个通译仰起头来。
正当他要重新张嘴喊叫的时候,两声清脆的枪响划破了天空。
只听到扑通三声,一个负责押送通译的鞑子和那个通译都被肯塔基步枪射出的子弹命中。
从马上摔了下来,一动不动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