进攻方妖魔鬼怪的数目好像无穷无尽,可防守方却死一个人少一个人,局面已经越来越艰难。
不过他们并不灰心,因为他们知道,自己背后是有援军的。
此地乃是大夏皇朝的腹心,会场中更有当今天子,神都的驻军和高手们不可能不赶来救援!
或许他们暂时被什么别的事情拖住了,分身乏术。但这种情况绝对不会持久。
天大地大,皇帝最大。对于大夏皇朝来说,天子的安危是最重要的。神都方面就算是要付出惨重的代价,也一定会派人来救援天子的!
嗯,一定是这样!
反正这些人里面,不止一个人在如此激励战友。
“再坚持一会儿,神都派来救援天子的队伍肯定就快到了!”
在刀光剑影之中,在鲜血和尸骸之间,在生和死的边界线上,他们如此安慰自己。
至于究竟是不是真的如此,只能说,但愿如此……
潘龙注视着不远处惨烈的战局,心中暗暗叹息。
从感情角度,他真的不想让这些忠于职守的士兵们去死。
但……从立场上说,这些士兵和护卫们越忠于职守,对他就越有害。
相反,如果他们属于那种能少做事就少做事的老咸鱼,对他来说,反而是好事。
毕竟,他是个反贼。
老鼠总希望猫是懒汉,吃了鱼就躺在台阶上晒太阳,人也一样。
就在这时,他突然心中一震,下意识地看向远处漆黑的夜空。
有一股令人心悸的力量,正在传来。
那力量强大而凛冽,带着毫不犹豫的坚决和凶狠,刹那间,他仿佛看到了一个全副武装的人,正在走向战场。
遗书已经写好,后事已经办妥,现在要做的,唯有死战到底。
这一去,就没打算再回来!
潘龙心中大惊,立刻运转真气,作出手的准备。
还没等他将真气完全提振起来,便听到簌簌之声连成一片,仿佛有无数的弓箭手正在对着这边射箭,锋利的箭矢划破空气,发出尖锐的鸣响。
那声音转眼间就到了面前。
潘龙毫不犹豫地一掌排出,青黄二气化作龙形,以他为中心,在附近上百人的头顶上盘旋。宛若一面巨大的盾牌,将簌簌飞来的东西全部挡住。
下一瞬间,他犹如被人迎面狠狠重击了一下,身体一个踉跄,几乎站立不住。
与此同时,数不清的锐利之意渗入真气盾牌,好在立刻就被其中蕴含的功德之力化去,没有能够顺藤摸瓜,伤到他的经脉。
但另外几位保护观众的江湖高手就没他这么幸运了,虽然他们也各自出手,将自己附近一片观众全部护住。但却承受不住第一波的重击和随之而来的锋锐杀意,不止一个人仰面就倒,口鼻渗血。甚至有人一口血喷成漫天血雾,直接被打昏了过去。
好在,他们终究还是挡住了这一波奇袭,观众席上虽然也有少数倒霉的受伤甚至送命,毕竟是少数。
但还没等潘龙松口气,就看到黑暗的空中,无数的人影浮现了出来。
那些人一个个全副武装,身穿铠甲、手持短矛,腰间还挂着佩剑,看起来就像是全副武装的士兵。但谁特么见过能够在天上飞的士兵?
不仅如此,所有武功有一定修为的人,都能清楚地感觉到,那些士兵们身上涌动着强大的力量,每一个人的实力都远胜寻常先天,甚至于……几乎已经超出了先天境界的极限。
伴随着他们的出现,一股强大的压力铺天盖地袭来。
奋战至今的士兵和护卫们原本就已经疲惫不堪,甚至于大多数人都受了伤。此刻被这股无形的压力迎面落下,顷刻间就纷纷倒地,能够站得住的,十个里面也未必能有一个。
苍渊就是少数能够站得住的人之一。
但他只目光一扫,心里就冰凉彻骨。
因为工作需要,他修炼过一种偏门的功夫,叫做“点将谱”,能够一瞬间就数清眼前有多少人和物,甚至还能将其分门别类。
此刻在他眼中,那趁着夜色飞来的诡异士兵,数量已经接近千人!
上千个先天巅峰,其中甚至还有半只脚踏入真人境界的士兵……看起来似乎还结成了阵法。
这……怎么打?
这个阵势,别说是区区中秋赏月大会的护卫兵马,就算神都驻军倾巢出动,也抵挡不住啊!
(见鬼!有这么强的力量,哪怕是正面攻打神都大阵,也未必没有机会,为什么要玩刺杀?)
他心里忍不住破口大骂。
在他看来,这一战怕是……必死无疑了。
现在已经不是挡不挡得住的问题,是就算转身逃跑,也绝无可能跑得掉的问题。
在场的所有人里面,大概只有少数几个真人境界……甚至还要是真人境界里面特别强的高手,才可能在如此阵势面前逃出生天。
比方说,帝洛南、潘龙……想要在眼前这近千人的阵法围攻下逃生,非得有他们这个程度的实力不可!
甚至于就连他们这样的高手,如果不现在就跑的话,一旦等到那近千人落下结阵,深陷阵法之中,怕是也会被围攻至死,跑都跑不掉。
至于苍渊自己……呵呵,算了,别想这些比较好。
苍渊能看得出来的,帝洛南当然也看得出来。
他的眼睛瞬间收缩,立刻转身伸手,双手分别抱住父皇母后,然后拔腿就跑。
他武功极为高强,眼光自然也是极高。
所以他比苍渊看得更加清楚。
他清楚地感觉到,那正在飞来的大批士兵身上,凝聚着一股僵硬而迟钝的力量。如果没有猜错的话,这些人应该是某种傀儡士兵。
但……它们体内那股力量的强度,却是确凿无疑的。
实打实的先天巅峰甚至真人层次,没有半点水分!
一瞬间,他就猜出了那是怎么回事。
那应该是墨家历代高手们,将自己的真气储存在一个个傀儡之中,再将傀儡以秘法封印起来,等待需要的时候使用。
制作这么一个傀儡,就算是天人合一的大宗师,大概也需要花费不少的时间精力。
……可墨家从大夏初年到现在,已经积累了上千年!
换句话说,此刻他们面对的,是墨家的千年积累。
作为诸子百家里面最强的几家之一,墨家本身就不是弱者。他们积累了上千年的傀儡大军,会有多么强大的力量?
帝洛南敢用性命打赌,正面冲突起来的话,就算是自己,最多也就是坚持个两三招而已。
然后?然后大概就会被打得不成人样,最后让收尸的官员需要花费很长时间才能把自己勉强拼凑起来。
他绝对不要这么死掉!
所以他只能逃跑。
虽然时间紧迫,来不及细想,但他还是下意识地带上了父皇和母后。
留下就是死,只能逃跑了!
他可以肯定,这么厉害的手段,使用起来绝对不会毫无代价。
所以,只要能拖延时间,拖延到那个墨家高手付不出代价的时候,就算是赢了!
他的动作极快,潘龙才重新站稳,他就已经抱着帝甲子和皇后,三人一起冲出了会场。然后头也不回地朝着神都的方向冲去,没有半点犹豫。
直到这时,帝甲子和皇后甚至都还没回过神来。
但藏身于无数傀儡之中的古温却将这一切看得清清楚楚。
他冷冷一笑,抬手挥出。
傀儡们一起举起了手上的短矛,瞄准了帝洛南逃跑的方向。
然后,齐刷刷地掷出了短矛。
无数寒光转眼就追上了帝洛南,百余步的距离,仿佛根本不存在一般。
帝洛南感觉背后杀气逼近,不用回头也知道是怎么回事。他一咬牙,放下父母,转过了身,面对眼看就要射到面前的那些短矛。
仓促间,他甚至连吸气运功都来不及,只能狂吼一声,全身毛孔一起渗血,各处要穴更是鲜血狂喷,整个人顷刻间几乎成了个血人。
轰鸣声在他的体内响起,就像是大坝在洪峰之中崩塌,如山巨浪轰然而下。又像是山峰在地震中倾倒,无数巨石互相碰撞着落下。
经脉断裂的声音、内脏破裂的声音、骨骼折断的声音、肌肉撕裂的声音……所有的声音连成一片。
最后,凝聚在他那一声狂吼之中,化为远远超出他正常状态几倍的力量,带着喷涌的鲜血,化作一团几乎要燃烧的血光,冲向已经几乎不足一尺的那些短矛。
一声巨响,无数的短矛被这一拳轰成碎片,这些碎片四处飞溅,将周围的房屋、树木射得千疮百孔。有几个倒霉的士兵也在附近,顿时就飞了出去,在空中已经变成血葫芦,几乎看不出人形。
狂风随之爆炸,席卷方圆数十丈的范围。
地上的砖块粉碎,坚固的条石也断成一块一块,之前已经被短矛碎片轰成危房的房屋全都倾倒坍塌。以拳头的位置为中心,一个巨大的犹如阳光模样的放射图案铺满大地,出现在这片废墟之中。
废墟的中央,帝洛南站在那里,全身被鲜血染红,一动不动。
他的眼睛已经失去了光芒,口鼻间只剩下几乎难以觉察的气息,胸口几乎看不到起伏。
但他依然站着,挡在那里。
在他身后,头发和衣服散乱一片,惊魂未定的帝壬辰和皇后蹲在地上,满脸都是害怕。
但他们身上一点伤都没有,帝洛南身后的一小片区域,是这场爆炸之中唯一的安全区。
古温远远看着这一幕,轻轻地叹了口气。
“帝壬辰有子如此,大概是……命不该绝吧。”
他的声音渐渐低沉,最后化为一声悠长的叹息。
然后,所有的人偶化作一道流光,飞回了之前那个箱子里面。
天空中,只剩下一句已经失去了生命力的躯体,颓然落下,掉落在尘埃和血泊之中,然后连人带衣服一起化成一片尘埃,混入泥和血里,不见踪迹。
天机宝匣看着人偶们飞回来,叹了口气,将箱子重新合上。
“我之前就说过,这计划……并不好。”
它嘀咕着,身体震动,慢慢变成了古温的模样。
将箱子背在背上,它转过身,朝着阿咲和小青的方向走去。
“接下来,就该培养下一代的‘天机’了。希望这一代的‘天机’能够多活一些年,最重要的是生前就要把学生给教好了,别又战死沙场,让我来负责收尾。”
“每次都变成老师的模样,一点点装作自己衰老死去,一次两次也就罢了,这么多次下来,我真的腻了!”
夜风吹散了它的抱怨,夜色遮去了它的踪迹。
另外一边,当感觉到赏月大会会场那边爆发出惊人的碰撞时,正在四卫城之中搞风搞雨的众人立刻毫不犹豫地收拾东西。
只是片刻时间,布置阵法的材料也好,精心培养的“捣蛋鬼军团”也好,各种各样别的零零碎碎的一切……都被他们收拾整齐,背上就走。
他们甚至于来得及将地上的痕迹抹去,让追查者没办法看出他们究竟布置了什么样的阵法。
再过了一会儿,阿咲和小青看到古温背着箱子走来,都有些纳闷。
“老师,您这是?”
“事情办完了,走吧。”天机宝匣变化的古温淡淡地说,“再不走,就走不掉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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夜风吹散了它的抱怨,夜色遮去了它的踪迹。
另外一边,当感觉到赏月大会会场那边爆发出惊人的碰撞时,正在四卫城之中搞风搞雨的众人立刻毫不犹豫地收拾东西。
只是片刻时间,布置阵法的材料也好,精心培养的“捣蛋鬼军团”也好,各种各样别的零零碎碎的一切……都被他们收拾整齐,背上就走。
他们甚至于来得及将地上的痕迹抹去,让追查者没办法看出他们究竟布置了什么样的阵法。
再过了一会儿,阿咲和小青看到古温背着箱子走来,都有些纳闷。
“老师,您这是?”
“事情办完了,走吧。”天机宝匣变化的古温淡淡地说,“再不走,就走不掉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