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吁……”
李元昊脸色阴沉的能滴出血,他勒马止步,眼看着马贼们在他面前渐渐的逃远。
他身后的铁鹞子,以及辅兵们,也一同勒马止步。
铁鹞子是重甲骑,追击张元一行的游骑,显得有些吃力。
为了能追上张元一行,铁鹞子在奔跑的过程中,早已在辅兵们的帮助下,卸下了盔甲。
辅兵们会在奔跑的过程中,跳到他们的马背上,坐在他们身后,帮助他们卸甲。
铁鹞子的辅兵,皆是铁鹞子的血亲后辈,待到铁鹞子死后,他们就会穿戴上铁鹞子的盔甲,变成新的铁鹞子。
所以他们血亲之间配合,十分默契。
马上卸甲,在别人眼里是不可能完成的事情,他们却能在马背上轻易完成。
即便如此。
李元昊领着铁鹞子,依然没能追上张元一行的脚步。
他们追击的路上虽然碰到了一些脱离了队伍的溃兵,但是人数并不多。
在追击路上,倒在他们手里的马贼们,少之又少。
直到爆炸声响起的时候,李元昊才意识到,他很有可能中计了,这一场战事,从头到尾,很有可能都是一个计策。
马贼们在逃跑的时候,度很快,也很集中,逃跑的时候没有任何慌乱,目的性极强的沿着一条路在跑。
一路上分散出去的那些马贼,跟那些成群结队凑在一起逃跑的马贼们,根本没办法相比。
李元昊猜测,那些被分散出去的马贼,有可能是弃子。
他们或许一点儿实情也不知道,一直盲目的跟随着马贼们的领。
但那些集中在一起的马贼,绝对知道实情。
“该死……”
李元昊低声骂了一句。
马贼们的领,在抛弃那些马贼的时候,不仅抛弃的很果断,还利用了他们一番。
四处传来的爆炸声就是明证。
“去人,找回我们的兄弟……”
李元昊勒马停在了原地,沉声喊着。
背后的辅兵们跟铁鹞子更换了马匹,铁鹞子分派出去了一百人,去寻找那些早已被分派出去的铁鹞子。
“哈哈哈……”
“李元昊,你就算再厉害,也得喝我的洗脚水……要怪就怪你太轻敌……你根本不该选择追击我们……”
张元带着人马脱离了李元昊一行的追击以后,畅快的大笑。
“头领,我们现在去哪儿?”
张元背后,一个瘦弱的马贼低声询问。
张元夹了一下胯下的马背,朗声道:“去牛羊群盘据的营地……”
“不去胡杨林?”
“当然……”
张元理所当然的回了一句,领着马贼们赶往了寇季安置牛羊的地方。
胡杨林,只不过是张元放给那些逃跑马贼的一个假消息。
之所以选择胡杨林,那是因为通往胡杨林的地方,有三处必经的要道。
张元一口气将寇季分拨给他的无敌地雷炮,全部埋在了三处必经的要道上。
那些逃跑的马贼们,就是引诱铁鹞子进入埋伏圈的诱饵。
只要他们进了埋伏圈,不论谁被炸死,张元始终都是赢家。
那些马贼们知道自己被张元骗了,必然不会跟张元善罢甘休。
他们若是死在了无敌地雷炮下,倒省去了张元一番麻烦。
寇季给他的任务是拖住铁鹞子,拖的时间越长越好,可不是让他跟铁鹞子死磕。
铁鹞子从集中到分散,从分散到集中。
中间奔跑了许多路途。
会耗费大量的时间。
经此一役,铁鹞子已经奔出了许多里地,耗费了不少体力。
需要休息一番,才有机会返回。
至少在明天中午之前,李元昊率领的三支铁鹞子大队,不会对寇季形成任何威胁。
“驾……”
张元跨坐在马背上,畅快的在枯草上狂奔。
远处的李元昊,跨坐在马背上,脸色变得更加阴沉。
他派遣出的铁鹞子,已经回到了他的身边,三百多铁鹞子被派遣了出去,回来的只有两百九十人。
其中有数十人折损在了追击的路上。
“他们是怎么死的?”
望着那有些残破不全的盔甲,李元昊攥着拳头,低吼着问。
没罗埋布单膝跪地,沉声道:“手下的将士贪功,在追上了马贼以后,逼降了马贼,从他们口中套出,马贼们会在胡杨林汇合,所以擅自作主,追了出去。
然后遇到了伏击……”
“一群蠢货,我只吩咐他们去追击,没吩咐他们擅自做主……”
李元昊愤怒的咆哮。
铁鹞子从创立至今,还没有遇到过这么大的损失。
若是折损在了宋国大军手里,又或者青塘、辽国大军手里,他勉强还能接受。
可折损到了马贼手里,他难以接受。
一群在他眼里连兵都算不上的贼寇,居然让他手下最精锐的悍卒出现了伤亡。
“统统都该死……”
“等我拿下了沙州城,统御了整个大雪山以北,我一定要将他们所有人挫骨扬灰。”
李元昊当场擢拔了数十个辅兵,穿戴起了铁鹞子的盔甲,成为的新的铁腰子。
同时下令铁鹞子,就地扎营,恢复体力。
就在李元昊吩咐着铁鹞子们卸下以后,寇季率领着人马,已经到了沙州城十里外。
沙州城外有一座山包。
山包下有一条河流。
河流并不宽敞,但却是沙州百姓赖以生存的生命之河。
只不过,现在这条河流里的喝水,难以引用。
沙州回鹘人,为了给西夏兵马制造麻烦,给里面丢了许多死牛死羊。
许多已经被泡烂,又或者被野兽啃食的白骨森森的牛羊,堆积在岸边,看着十分渗人。
寇季一行抵达了山包以后,寇季就下严令,让刘亨控制着手下的人,让他们别去河边晃荡,也别饮用河里的喝水。
瘟疫缘何而来,有多可怕。
寇季远比刘亨等人清楚。
占据了小山包以后。
寇季策马上了山顶,山顶有一些灌木,已经被前军砍的干干净净。
寇季站在山顶上,抬头往远处望去,隐隐约约间看到了一点沙州城的影子。
沙州城在西夏兵马的轮番攻打下,早已变得破败不堪。
许多段城墙上,出现了一个又一个巨大的豁口。
城内几乎是一片漆黑,很难看清楚城内的动静。
唯有一处地方透着一些灯火。
寇季猜测,那应该是沙州回鹘的王宫所在。
“我们的人,在沙州城里过的并不如意啊……”
寇季遥望着沙州城,感叹了一声。
刘亨策马跟随在寇季身边,遥望着远处的沙州城,“何以见得?”
寇季淡然道:“灯火如粮……没吃没喝的人,那还有资格点灯?”
“城里唯一的灯火是……”
“归义军节度使曹贤顺的府邸……”
“他有粮食……为何不分给我大宋将士……”
“那就得找他当面问问……”
寇季和刘亨二人闲聊了两句,刘亨沉声对寇季道:“从我们临近沙州城以后,我手下的探子,前后遭遇了西夏十数拨探马……
我们的行踪恐怕已经被西夏人现了……
此外,斥候在距离此处不远的地方,现了铁鹞子的踪迹……”
寇季闻言,凝起了眉头,“李元昊并没有中计,并没有派遣所有铁鹞子去对付张元一行。”
刘亨重重的点头,“应该是……”
“我们该如何应对?”
“意料之中……”
寇季哀叹了一声,低声说道。
刘亨略微挑了挑眉头,“你早就料到李元昊不会派遣全部的铁鹞子去对付张元?”
寇季撇撇嘴道:“李元昊又不是傻子,西夏的探子也不是傻子。他们在张元率领的兵马里,没有现我们的踪迹,肯定会留一手的。
最大的可能就是将铁鹞子一分为二。
通知下去,巡马卫重骑,齐齐披甲上马。
巡马卫弓弩手,将百虎齐奔搬到此处。
告诉寇成,将马车上的火炮,全部搬到此处,清理出所有的炮弹,一起送到此处。
告诉捧日军将士,披重甲准备迎敌。
若是还有多余的武器,分给那些民夫。
告诉他们,斩敌一级,赏钱十贯。”
刘亨愕然的瞪大眼,“我们哪儿来的那么多钱?”
寇季微微眯起眼,幽幽的道:“进了沙州城,就有了。”
寇季侧过头,目光落在了刘亨身上,沉声道:“你下去准备一下,等我手里的炮弹打光以后,所有人齐齐冲阵,冲向沙州城。”
“硬冲?”
“到了这个地步,我们除了硬冲,没有第二条路可走。”
刘亨沉声道:“我明白,我这就去吩咐他们准备。”
刘亨跨马下了小山包。
将寇季的命令传达了下去。
巡马卫、捧日军、民夫们,听到了寇季的命令以后,就知道一会儿有一场硬仗要打。
他们并没有因此赶到恐慌,反而十分的平静。
以往,遇到了战事,民夫们都会变得十分恐慌。
可此次却不同。
民夫们经历了得胜川一战的洗礼过后,深知跟着寇季,一定不会有事,知道寇季手里有利害的武器。
他们不仅没有害怕,反而还有些跃跃欲试。
一个贼人的脑袋十贯钱,多砍几个贼人的脑袋,那就是一笔丰厚的赏钱。
值得一赌。
再说了,他们也不是自己作战。
他们每个人手里,还掌控着两个黄头回纥的俘虏。
一些聪明的民夫,在拿到了武器以后,就弄了一些棍棒之类的东西给黄头回纥的俘虏。
告诉俘虏们,只要他们能帮自己拿下敌人脑袋,他得了赏钱,就会给他们买肉吃,提高待遇。
一些俘虏在肉食的诱惑下答应了,一些俘虏在威逼利诱下屈服了,但更多的俘虏,态度十分强硬,不愿意参战。
最后当民夫们将刀子架在他们脖子上的时候,他们还是选择了屈服。
寇季将一切都看在了眼里,并没有阻止此事。
民夫们要是真有本事,哄骗着黄头回纥的俘虏为自己卖命,在他眼中也是一件好事。
三条命,总比一条命耐活。
至于黄头回纥的俘虏,会不会在作战的时候反叛,寇季一点儿也不担心。
民夫们并不是作战的主力,他们遭遇到的敌人,也不是最强的。
能冲到他们面前的,肯定都是一些西夏的小股游骑,数量不会太多。
黄头回纥的俘虏们很难借着西夏的小股游骑,从民夫们的刀口下脱困。
就算有一两个侥幸脱困的,也会被其他民夫们绞杀。
民夫们估计巴不得那些黄头回纥的俘虏们叛逃呢。
因为他们只要做出了叛逃的举动,民夫们就能轻而易举的将二十贯钱收入囊中。
寇季下的命令十分清楚。
只说依敌人的脑袋算钱,可没有说敌人的脑袋必须是西夏人的脑袋。
只要沾上了看得着、摸得到的钱的时候,民夫们就会变得十分的聪明。
寇季一行布置了一半的时候。
西夏的游骑已经出现在了山包不远处。
在游骑们之前,是一群俘虏。
有从沙州城内逃出来被西夏抓住的,也有西夏兵马沿途抓的。
他们在作战的时候,总会抓捕俘虏。
抓到了俘虏以后,女的不用说。
男的会被派遣去给他们当苦力。
一旦俘虏身上的价值利用的差不多的时候,他们就会将俘虏推出去,成为试探敌军实力的炮灰。
不仅仅是西夏、辽国在作战的时候也是这般。
若是撞上了一些怜悯俘虏的人,不愿意对俘虏们下杀手,那就会因此吃大亏。
西夏游骑驱赶着俘虏,哭嚎着冲上了小山包。
寇季站在小山包上,冷漠的看着。
等到俘虏们冲到了一定的距离以后,寇季毫不犹豫的下令。
“命令捧日军将士出击,斩了他们……”
战场之上。
人命如草芥。
容不得半点怜悯存在。
寇季绝不会去做那些连累自己手下将士们的仁慈举动。
“杀……”
“吼吼……”
高义身披步人甲,一声令下。
两千捧日军将士,组成了一个鱼鳞阵,推了出去。
两千捧日军将士组成的鱼鳞阵,是一个完整庞大的鱼鳞阵。
不似西夏铁鹞子用的那种分开的鱼鳞阵。
从兵书上记载的鱼鳞阵看。
捧日军将士们所用的鱼鳞阵,算得上是最正规的。
而西夏铁鹞子用的鱼鳞阵,则是一种结合了传统鱼鳞阵和狼群战术的一种变异的阵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