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朝会结束后,群臣议论纷纷,由于大家都签了保密协议,所以只敢在私下议论,出了宫门就不说话了。
杨士聪一人独行,脸色很差,可以说是心凉了大半截。
太子要常住鸟不拉屎的中南半岛了,这可如何是好啊!
莫卧儿帝国不是叶尔羌、哈萨克汗国、东吁王朝这些小垃圾,不说太子能不能搞得定,就算勉强搞定了,那得需要多少年?
权力中心的天阴晴莫测,说变就变,汉王虎视眈眈,太子长期远离京师,危矣!
杨士聪一向高瞻远瞩,此时开始想象着自己将来的各种死法了
汉王府,天空中纷纷扬扬地飘下雪来。
宽阔的王府书房中,灯火通明,王大操、朱大能、徐明武等人皆是兴奋无比。
“殿下,咱们总算等到今天了!”
王大操粗狂的声音在屋中回荡着,脸上洋溢着无尽的喜悦。
朱大能红着脸笑道:“殿下,等您当了太子,可得给小臣弄个好差事干干啊,最好和明武兄弟一样,也外放个什么总督!”
朱和墿的眉头皱了起来,只瞟了朱大能一眼,没有吱声。
徐明武见机说道:“大能兄呀,你大小也是个勋贵,将来的侯爷,不比当总督香吗?什么时候才能大气一点?”
朱大能反驳道:“侯爵有什么用?我爹还是国公呢,一样在家没事,整天逗鸟玩,哪有外放的总督潇洒!”
徐明武不再与他纠缠,应付着说道:“你要闲着没事,就去你家海外的封地上操练土著,带着他们满世界搞殖民。”
没有理会二人,朱和墿来到书案前,抽出一本鹅黄的奏本,提笔在上面写着“儿臣启奏”四个端正的楷字,可下面的话却一时难以下笔。
徐明武目光转向朱和墿:“殿下,您要替太子说话?”
“不,本王也想跟父皇讨个差事。”朱和墿摇头道。
汉王平日主军事,政治薄弱,从来没有协助过皇帝处置政事,好不容易遇到一次机会,上次的抓捕玄烨一事,还给搞砸了。
朱和墿觉得,自己在京师干坐着,兄长在外拼杀,万一他灭了莫卧儿帝国,岂不是太子地位更稳?
所以,他觉得自己必须找点事做做。
王大操赞许地点了点头,觉得做事好啊,当父母的都喜欢孩子不闲着有事做。
接着,他忽然意识道了什么,面色凝重道:“太子殿下手握五万嫡系人马,加上南军都督府的十万大军,手里一共十几万人马,万一.”
朱和墿摇了摇头道:“那十几万人马不是在他的手里,而是在朝廷手里!”
“他毕竟还是皇太子,储君的威望难以想象,当年陛下”王大操欲言又止。
朱和墿摆手道:“本王已经说了,那是朝廷的兵马!自古用兵打仗,打的都是粮草和后援,接济调配南军都督府大军粮草的是两广总督和云贵巡抚,只要我们争到这个位置,就能制约他的十几万大军!”
王大操如醍醐灌顶,恍然大悟,脱口说道:“对!殿下您一定刚要争下两广总督的位置!”
云南和贵州他倒不用担心,因为管这两个地方的最高长官正是王大操的爷爷王廷臣,总督云贵等处地方、提督军务、粮饷、兼巡抚事
战后的中南半岛百废待兴,产粮暂时只够地方消耗,大军粮草主要还是从云贵和两广运送,云贵负责陆路,两广负责海运。
现在汉王党掌握了陆上后勤,只需再拿下海上后勤,就能轻而易举的遏制太子党的命门!
“现任两广总督是谁?”徐明武插嘴问道。
朱和墿微微一笑:“两广总督是瞿式耜,听说这老家伙老的不成样子了,年前就上书请辞,内阁正在推荐人选。”
徐明武恍然,难怪汉王要上书求职,原来他早就算计好了!
不过,他还是出言劝道:“殿下,臣觉得还是应该静观其变,犯不着弄巧成拙,也免得陛下疑心……”
王大操面色不愉:“徐兄,这话我老王不敢苟同,儿子替老子办事,那是天经地义,当今天子又是千年难遇的一代雄主,起什么疑啊?”
几人争论了几句,最终朱和墿还是决定上书求职。
事关皇储大位,他不得不为自己多做打算,用老爹教导时曾说过的一句话:“战机是创造的,不是等来的!”
因为太子远离朝堂,近段时间汉王府很热闹,隔三差五的有朝中大臣打着各种理由前来拜会。
随着时间进入二月,徐明武与昭阳公主的婚事临近,这位准驸马与汉王的互动也越来越多了。
汉王府的花园中,朱和墿和徐明武正在塘边双双垂钓。
王府管事轻悄悄的走到二人身后,迫不及待地说道:“王爷,宫里来人宣旨了!”
朱和墿手中的鱼竿一颤,旋即又稳定了下来,颤动时漾起的波纹在湖面上慢慢扩大。
徐明武却没有朱和墿的那股静气,他把鱼竿一扔,站了起来,欣喜道:“恭喜殿下了!”
规模宏大的承运殿前,汉白玉筑,墙柱涂红,青瓦覆顶(青色琉璃瓦)。
御前太监韩三捧着圣旨,高声畅读旨意,汉王朱和墿等人在正殿前躬身聆听圣意。
朱慈烺在圣旨中,对汉王朱和墿进行了很高的评价,说他深明事理,用心正大,处事明达
朱和墿越听越兴奋,身后的一干汉王党也心中暗喜,如此这般,只怕汉王殿下不久可承袭皇太子之位了!
然而,圣旨的结尾几句,也是精华重点几句,让朱和墿脸色的笑容渐渐消失了。
“汉王朱和墿,深肖朕躬,特旨任命为抚远大将军,封大将军王,进驻北庭都护府,节制征西、北庭两府所有军马,讨伐布哈拉汗国,西征萨菲帝国,以天子亲征之规格出征”
圣旨还在念,可朱和墿的已经听不进去了,满脑子嗡嗡作响。
徐明武等汉王党更是全体懵逼,呆立当场。
宣旨结束后,韩太监笑呵呵的扶着朱和墿,命两名随侍太监抖开天子御赐的大红披风,替朱和墿穿上,言说这是陛下当年用过的,汉王爷您可要一路珍重啊!
朱和墿不知道传旨太监什么时候离开后,他是被他架回大殿的。
过了一阵子,朱和墿显得比往常深沉多了,他身子前倾着坐在王座上,满脸凝思的神态,一动不动。
徐明武等人坐在他的下首,也是身子微微向前倾着,一言不发,一动不动,可谓是有苦难言!
这比流放三千里还要狠哪!
三千里,不过是从南京到嘉峪关的距离,而从南京到北庭,再伐萨菲帝国,那就是一万两千里。
来回一趟都要一两年!
真真的要是京师有变,太子还能乘船飞速北上,一月足以返京。
而汉王,估计人家忙完了,他还没得到朝中消息!
朱和墿觉得,自己这辈子走过最长的路,不是征讨西域之路,而是父皇的套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