比如某某某明星出现点什么破事儿的时候,往往会有另一个咖位不是那么大的明星会爆出点儿更劲爆的事情以转移注意力,利用这种贵圈真乱的手法来转移大众的注意力。
现在朱老四打算借着远征西域来转移大明上下的注意力,对于见惯了贵圈真乱的杨少峰来说,简直就是图森图样破。
摸清楚朱老四的打算之后,杨少峰就打算自己亲自搞个大新闻出来,反正不能让朱老四跑到西域去怼麦铎。
怼不怼麦铎什么的,其实不重要。
重要的是,万一朱老四跑到西域之后却回不来了该咋办?
原本的历史轨迹上,朱老四驾崩也就是差不多这两年的事情……
大明现在这些乱七八糟的破事儿,可不是朱瞻基和自己能解决的,就连朱高炽应付起来也未必够看。
心里正在想着这些乱七八糟的事情,朱高煦却躬身道:“父皇,不如让儿臣率兵往西域走一遭?”
朱老四瞧了一眼朱高煦,却又将目光投向了朱高炽:“你怎么看?”
朱高炽躬身道:“启奏父皇,儿臣以为西域之事,充其量不过是疥癣之疾,当不得什么心腹大患,而即墨现在所做的事情,远要比西域更为重要?”
朱高煦哼了一声道:“我去西域,不是正好么?”
朱高炽脸色不变,沉声道:“你去不去西域,即墨这里的事情都得做,孰轻孰重?
若是即墨这里搞的好了,其他地方可以依法施为,那你愿意去西域也随你。若是即墨这里搞不好,其他地方却又搞出了乱子,你又跑到了西域,那又该怎么办?
难道要让我这个腿角不太利索的太子亲自带兵?或者说,让父皇他老人家亲自带兵?”
朱高煦撇了撇嘴,说道:“你少胡说八道,薛斌和吴英,还有吴克勤吴克忠,他们这些人哪个不是带兵的好手?尤其是那个秦子宁,打起仗来可是毫不含糊的。”
朱老四见朱高炽和朱高煦吵了起来,顿时就半眯着眼睛坐在椅子上,笑眯眯的看起了好戏,旁边的朱瞻基轻轻捅了捅杨少峰,低声道:“要不,咱们去西域走一圈?憋在即墨县一年多了,你不烦,我也烦的透透的了。”
杨少峰同样低声道:“你傻了吧?西域那破地方有什么好去的?麦铎就是个鸡肋,根本刮不出二两油来。”
朱瞻基道:“怎么可能?麦铎在西域经营了这好几年的时间,怎么可能会刮不出二两油?你未免也太小瞧他了吧?”
杨少峰不屑的撇了撇嘴,低声道:“西域那破地方小国林立,麦铎想要站稳根脚,就得不停的打仗,打仗不就是打的钱?区区几年的时间,他能在那里混出点儿名堂已经不容易了,你还指望他能攒下多少家底?
想想当初的阿鲁台和马哈木他们,一个个的虽然号称什么草原霸主,可是你瞧他们一个个穷的,还不如乡下的土财主呢。”
杨少峰的话音刚刚落下,正在跟朱高炽大眼瞪小眼的朱高煦顿时熄火了:“不去了,现在还是要以即墨的事情为重,西域的事情,回头再说。”
朱高炽顿时被气笑了,指着朱高煦道:“多大个人了?你能不能别这么义气用事?”
朱高煦没理会朱高炽,反而抬起头望着房顶,打量起房顶上的橼子。
杨少峰向朱老四行了一礼,然后躬身道:“孙儿以为,西域之事不过是小事,倒是社学和报纸才是真正的大事。
若是皇爷爷愿意,不妨留在即墨两天,等新一期的报纸发行了之后,到社学里面再瞧一瞧?”
朱老四面无表情的嗯了一声,然后盯着杨少峰道:“你又打算干什么?”
杨少峰嘿嘿笑了一声道:“若是皇爷爷没有来即墨,只怕这时候正好能看到新一期的报纸,孙儿在那上面可是准备了一份大礼给天下的士人和宗族。”
俟堂先生曾经说过,心动不如行动。
论喷人,杨少峰绝对是专业的——前世的时候连供养自己的读者老爷都敢怼,现在面对着区区一些腐儒穷酸,背后还站着朱老四这尊大佛,那还有么好怕的?
永乐十九年十二月,眼看着就快要到年底了,《大明月报》上面刊登了杨少峰折腾出来的文章。
通篇文章里除了引用了一部分孔子孟子的言论以外,基本上就一个意思:
历朝历代之亡,乃是百姓活不下去,而百姓活不下去,正是因为过度的土地兼并——想要解决这个问题,就必须通过严格的律法来抑制土地兼并,同时还要尽可能的通过律法来保护私产。
理论上来说,这篇文章说的很对,指出的问题也正好是历朝历代之所以坚持不了几百年的根本原因之所在。
总而言之,杨少峰的这篇文章就是打着亚圣孟子的旗号来宣扬小农经济模式以解决土地过度兼并的问题,以提倡保护私产的形式来打压宗族势力。
孟子身为儒家亚圣,尽管小农经济理念和孔子的大同世界理念背道而驰,但是却又和孔子的小康社会理念殊途同归。
这也就意味着,如果想要驳倒杨少峰这个既当选手又当裁判的无赖,就必须得证明小康社会和小农经济理论是错误的。
问题恰好也出在这一点上——杨少峰这个六首状元还可以喷一喷,但是儒家圣人孔子和亚圣孟子又有谁敢喷?
而且杨少峰比较坑人的地方就在于,这篇文章发布出来之后,还特意让人在文章的底部做了注脚,欢迎其他士人投稿来发表自己的看法。
当然,润笔费什么的自然不可能存在,相反,这是要按照篇幅收费的。
但是,问题往往就出在了这个但是上面。
事情确实如同杨少峰和朱瞻基等人所预料的那般,这篇文章的出现,还有欢迎来稿互怼的玩法,直接打了所有人一个措手不及。
而身为大明喷子摇篮的国子监则是首当其冲,一篇文章直接将整个国子监给炸了个天翻地覆。
大明有两个国子监——朱重八定都金陵时由应天府学改制而来,后来又全面接收了裁撤的凤阳中都国子监的南京国子监,还有永乐十八年正式迁都后改名为京师国子监的北京国子监。
这两大机构就是大明的喷子摇篮,比之蓝翔在挖掘机界还要出名。
国子监有个招生的广告是怎么说的来着?
大明喷子哪家强?南北两京国子监!学喷人,就到国子监,八千个床位睡的香,两百名教授技术强!
最重要的是,国子监里的监生除了举监和贡监是正常考试上来的之外,还有荫监和例监这两种。
荫间不用多说,基本上都是勋贵官员子弟,重点在于那些例监——基本上都不差钱,要么是大富之家的嫡长子,要么就是大家族的子弟。
这些人,基本上都是反对小农经济的主力。
对于这些人来说,很多人并不愿意通过严格的律法来抑制土地兼并的问题,更不愿意真正的通过大明律来保护所有人的私产——如果正的通过大明律来严格抑制土地兼并,那自己怎么才能把别人的土地变成自己的?如果再通过大明律来保护私产,那宗老,嫡长房又该去欺压谁?
加起来一万五千多人的南北两京国子监里,大概只有两千不到的监生是站在杨少峰这边的——而毫无例外的是,这些人全部都是庶出!
这也就意味着,剩下的差不多一万三千多监生里面,除去两千多的留学生之外,剩下的基本上都站到了杨少峰的对立面,尤其是那些穷苦出身的举监更是其中的主力,只有几百个出身比较好的监生跟那些庶出的监生一起站在了杨少峰这边!
对于这种情况的出现,朱瞻基有些懵。
其他人站在杨少峰的对立面,其实早就已经在预料之中了,但是那些穷苦出身的举监和贡监,为什么还会站到对立面?难道说,这些人已经忘记了过去的穷苦日子?
更重要的是,朝廷和地方官府早就已经开始严查投献之类的破事儿,这些人如此积极的反对,又能有什么好处?
陪着朱老四在即墨县学里逛了大半天之后,朱瞻基忍不住戳了戳杨少峰,低声道:“当初你就说他们会站在那一边,现在总能说原因了吧?”
杨少峰呵了一声道:“如果换成是你,你会舍了现在的好处,替那些泥腿子挣好处么?
别忘了,你是大明的皇太孙,那些泥腿子得了好处,等于咱们这些人都有好处,可是对于那些监生们来说,他们又能得到什么?
站在咱们这边,就意味着他们以后没办法弄到大量的土地,穷了十几二十几年,突然一朝翻身,你觉得他们还愿意回到以前的苦日子?
所以说,他们站在对面本来就是很正常的事情,如果他们选择站在咱们这边,那才真是奇了怪了。”
走在前面的朱老四听着县学学堂里传来的读书声,停下脚步之后回头对杨少峰道:“光靠这一招打草惊蛇,只怕还不够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