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太君,前面不远就是伊势,后龟山就躲在这里。”
薛斌点了点头,吩咐道:“那这里就没你们两个什么事儿了,躲到后面去。”
徵葛成二郎点头哈腰的说道:“哈依,谢太君关照!”
等到徵葛成二郎和徵葛成五郎兄弟两个远远的躲到后面之后,薛斌才伸出舌头舔了舔有些发干的嘴唇,狞笑着道:“兄弟们,干了后龟山,拿着他的人头回去,咱们就能升官发财纳小妾喽!”
吴英拽了拽手里的疆绳,嘿嘿笑着说道:“老薛你敢纳小妾,你媳妇打不死你!”
怕老婆的薛斌想跟吴英断交——事实上,大明勋贵不怕老婆的还真没几个……
半眯着眼睛瞧着远处已经开始乱起来的倭奴,薛斌干脆不再废话,双腿直接一磕马腹,便带头向前冲去。
后龟山正在和北畠满雅商量着关于一休宗纯的事情。
熙成后龟山不愿意就这么认怂。
干仁后小松和源义满、源义持来回反复,当初答应了倭国天皇由北朝的持明院统和南朝的大觉寺统交替传承,可是自己刚刚把三神器转交给干仁后小松,干仁后小松后脚就背叛了盟约,把天皇的位置转给了躬仁称光。
里外里就没有大觉寺统什么事儿。
更让熙成后龟山无法接受的是,躬仁称光并没有摆平幕府,倭国以前什么样,躬仁称光登基之后还是什么样。
甚至还被大明的使臣砍掉了脑袋,割让了那么大的一片疆土——如果严格的说起来,自己现在所在的这片土地,已经不再属于倭国,而是大明的土地。
然而可悲的是,现在愿意支持自己的守护大名,现在已经不多了,仅仅剩下了北畠满雅和赤松氏、山名氏、阿野氏、六条氏、吉田氏以及零零散散的几家守护大名。
在这些人里面,北畠满雅可以说是其中实力最强的一股,剩下的那些人对比起北畠满雅来说,实力上总是差了一截。
可是,最强的北畠满雅跟也仅仅自己的拥护者里面最强的,跟北朝幕府统治的那些守护大名们比起来,依旧多有不如,所有支持南朝的守护大名们加起来,也比不过北朝那边的支持者,尤其是室町幕府。
现在想要打破破局的关键,就在于一休宗纯,就在这个北朝天皇的私生子身上。
一休宗纯在倭国干了些什么破事儿,熙成后龟山并不关心,甚至就连北畠满雅这些守护大名们都不太关心,或者说乐见其成——无非就是弄死了几个北朝那边的守护大名,给那些贱民分了些土地,仅此而已。
但是,如果一休宗纯能跟南朝联合起来,那南朝的实力就会大增,甚至有跟幕府叫板的可能。
可惜,北畠满雅在派人联系了一休宗纯之后,带回来的消息并不是什么好消息。
“他说,倭国是倭国百姓的倭国,不是天皇一家一姓的倭国,如果我们不愿意接受他的理念,那接下来的事情也不必再谈了。”
“那粮食呢?他把粮食和土地都分了出去,他还有粮食么?他怎么弄到的那些兵器?”
北畠满雅摇了摇头,脸上带着一丝苦涩:“一休宗纯手里现在最不缺的就是粮食了,他不会因为粮食而改变主意。至于兵器,相信他也不缺,因为他还想卖一部分给我们。”
已经六十九岁的后龟山来了兴趣:“哦?他的粮食是哪儿来的?按理说,他现在最缺的应该就是粮食和兵器,可是看样子,他最不缺的也是粮食和兵器?”
“是的,他最不缺少的,就是兵器和粮食。”北畠满雅顿首答道:“兵器的来源,我们的人打探不到。不过,粮食的事情,我们的人倒是打探出了一些头绪。”
整理了一下思路,北畠满雅深吸一口气,说道:“他的粮食,来自于那些贱民。
一休宗纯向那些贱民许诺,土地既然已经分配给了他们,那就永远都是他们的,一休宗纯永远不会收回那些土地。
现在,那些被分配了土地的贱民,他们宁肯自己饿着肚子,也要把粮食省下来交给一休宗纯。
对于那些贱民来说,现在一休宗纯就是他们的救世主,他们往常膜拜的石头神、树神、狼神、虫神之类的神灵都已经不再膜拜,因为他们现在开始膜拜一休宗纯了。
不过,也仅仅是这样儿了。
因为一休宗纯杀掉了那些不臣服的大名和武士,又将他们的土地分给了那些贱民,所以北边的其他大名和武士已经联合起来反对他,好几家势力联合进剿,相信一休宗纯撑不了多久了。”
熙成后龟山的神色逐渐变得凝重:“那倒也未必。如果那些贱民真的宁肯自己饿着肚子也要把粮食交给一休宗纯,那最后的结果可就不好说了。
我曾经读过《孟子》,里面说有恒产者有恒心,无恒产者无恒心。苟无恒心,放辟邪侈,无不为已。
无恒产而有恒心者,惟士为能,若民,则无恒产,因无恒心。苟无恒心,放辟邪侈,无不为已。
且不管士们会怎么样,那些贱民手里有了土地,不需要再像以前那样被人盘剥,他们自然会支持一休宗纯,哪怕是豁出命去,因为他们还想把土地传给自己的后人。
原本我以为他不过是杀了几个大名,分了一些土地,现在看来,他做的要更彻底,更过分。
等着瞧吧,如果那些大名不能趁着这个冬天彻底剿灭一休宗纯,只怕后面的事情会越来越难办。”
北畠满雅的脸色也变得难看起来:“陛下的意思是,那些大名拿一休宗纯没办法?”
熙成后龟山点了点头,说道:“不错。现在摆在那些大名跟前的路只有一条,那就是杀掉一休宗纯,杀光那些追随一休宗纯的人,宁肯把所有人都杀掉,也绝不能放过一个。”
微微叹了一声,后龟山又接着说道:“如果不能把他们都杀光,这些人早晚都会死灰复燃,然后再走上一休宗纯的老路。倭国,将再没有一天的安宁。”
北畠满雅满脸的难以置信:“可是,据我所知道的,大明也是将土地分给了他们的百姓,似乎他们的百姓也能过得很好?就像那些浪人武士,他们去大明,总是能抢回来许许多多的好东西。”
“倭国岂能和大明相提并论?”
熙成后龟山叹了一声,说道:“中国自古以来就是这个规矩,他们的百姓已经习惯了种田纳粮的规矩,而他们的皇帝和他们的贵族,也不会过分的盘剥百姓。
而倭国呢?那些贱民耕种一辈子,其实不过是在替他们耕种,真正能落在他们手里的粮食又有多少?那些大名盘剥起来一个比一个狠,又有谁在乎那些贱民的死活?
跟大明的百姓比起来,你不觉得倭国的百姓更像是奴隶,或者说更像是牲畜?”
想了想,似乎是觉得光凭这一点还不足以说服北畠满雅,熙成后龟山又接着说道:“还有,别再提那些浪人武士了。现在还有几个浪人武士出海?”
北畠满雅摇了摇头:“没几个了,大部分的浪人都转投一休宗纯了,势力最大的龟田小次郎不知所终,连带着他手下的那一千五百余人的队伍也消失的无影无踪,原本排在第二的徵葛成二郎反倒成了最大的一股势力。”
熙成后龟山点了点头,问道:“那徵葛成二郎呢?一休宗纯不可能放过这么大的一股势力吧,毕竟徵葛成二郎的手下全部都是浪人武士,可不是那些足轻和贱民能比的。”
北畠满雅依旧摇头:“好像一休宗纯招揽过徵葛成二郎,只不过徵葛成二郎并没有答应一休宗纯,也不知道是为什么。”
后龟山微微一笑,说道:“那么事情就很明显了。
当初我进入御所带走神玺和草雉剑的时候,一休宗纯也逃离了京都,后来就再没有听到过他的消息,直到几个月前,他才再一次崭露头角。
那么,他消失的这几个月接近一年的时间里,他去了哪里?
粮食的事情不提,可是兵器呢?一休宗纯究竟搭上了什么人的路,能搞来这么多的兵器,甚至让他有底气把兵器卖给你?
以前只知道念经的一休小和尚虽然聪明,却也没有这般的手段,又是谁教给他的?
还有徵葛成二郎和徵葛成五郎他们兄弟两个,以前一直都是默默无闻,直到一休小和尚闯出名头之前,他们才突然间声名雀起,似乎背后有了什么人在支持。
那么,支持徵葛成二郎兄弟两个的人,和支持一休宗纯的是人,会不会是同一个人?到底是什么人,有这般的手腕,又有如此庞大的财力来同时扶撑徵葛成二郎和一休宗纯?
想来想去,能够做到这一点的,除了大明之外,就只剩下松仁后小松了和源义持了。
可是,大明没有理由这么做,他们犯不上通过支持徵葛成二郎和一休宗纯来达到目的,就像当年的蒙元一样,杀戮是最简单直接而且有效的方法。
源义持同样没有理由这么做。
也只有干仁后小松,才有足够的理由去扶植徵葛成二郎和一休宗纯。”
“为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