运河从江南到洛阳,中途转了个弯,取直之后往北延伸,才是直到幽燕,也就是后世我们熟悉的京杭大运河。
元朝之所以会取直运河,是因为他的大都,就在幽燕之地。
大宋的所有中心,都是开封府汴梁,汴梁是所有物资的集散地,江南的粮商甚至都要来汴梁买粮食,然后运回去卖。
这种病态的发展,让大宋各地的发展严重受挫,几乎是穷举国之力,养一个开封府。
这一现象是汴梁所有士大夫公卿们喜闻乐见,也是他们一手造成的,想要改变并不容易。
杨霖现在携收复幽燕之功,想要取直运河,如今都想不到有什么助力。
这一次,自己好像要和蔡京掰一掰手腕了,毕竟蔡京的新政更加偏向于举国之力养汴梁了,很多举措都更加注重汴梁而轻视地方。比如说蔡京搞出的盐榷、茶榷制度,就让两淮无数豪商沦为乞丐,而财富尽归于汴京。
想到这里,杨霖没有丝毫退缩的想法,而是笑着跟张安说道:“总之你做好准备,这运河我必将它取直!”
张安神色一正,起身抱拳道:“若是少宰玉成此事,下官敢不竭忠尽智,为大宋取直运河。”
杨霖稍感诧异,这个张安怎么感觉还心怀感激呢,张安看出他的不解,笑道:“好教少宰得知,下官乃是河北东路清州人。”
杨霖恍然大悟,看着张安,两个人一起哈哈大笑起来。
这大宋的文官集团缺德冒泡,为了挡住契丹南下,保住汴京的富贵。便牺牲了整个河北东路,以前好好的官道他给你植树造林,挖的到处都是河渠,一片泥泞,还故意把黄河引过去,致使良田荒废,道路闭塞额,弄得河北一带是民不聊生。
这张安就是河北人,也难怪会对杨霖肃然起敬,这个时候的人乡土观念还是很重的。
张安站起身来,便顺便告退,杨霖亲自将他送到船下,礼遇备至。回到船顶,看见折浣香正在发呆,杨霖走过去笑道:“这一路累坏了吧,马上就进汴梁了,到时候你就可以好好歇息了。我在汴梁有个大院子,是以前没来昭德坊以前住的,已经吩咐人去收拾出来了,还中了你喜欢的牡丹花。”
折浣香叹道:“我喜欢待在你身边,可是你处理公务时我闷得好无聊,和别人又没什么话说,不知道回了汴梁,你还有没有时间陪我。”
杨霖搂着她甜言蜜语一番,直把美人哄得喜笑颜开,这时候船已经进了开封府地界。
折浣香毕竟还是有孀居的小寡妇,杨霖派人将她们送到自己的别院里,然后带着陆谦等人着陆,准备骑马入城。
幽燕大捷,对于开封府的震动实在是太大了,一路上人人喜气洋洋,百姓嘴里的话唠也大多是涿鹿山的夜战。
他们说的越来越玄乎,就是杨霖本人,听了他们的描述也得吓一跳,原来我这么猛啊。
离汴梁还有十几里路的时候,官道上一群白衣士子已经在等候多时,为首的就是杨霖的大弟子吴敏。
杨霖人虽然离京一年了,但是汴梁的事他是一清二楚,眼下这么多人应该都是自己的徒子徒孙...
吴敏等人在延庆观下开坛讲课,收了不少弟子,杨霖是支持的,并且暗中让殷慕鸿多给他们一些金银铜钱,并且出谋划策为他们造势运作。
不然的话,单凭吴敏等人,是做不出今日的局面的。殷慕鸿在造势方面,有充分的经验,是把好手。谋划也是滴水不漏,可惜就是人品次了点。
“学生见过恩师。”吴敏远远地就跑了过来,带着师弟还有徒弟们行礼。
杨霖一见自己的弟子,腰背不自觉挺得笔直,脸色也是和善起来。
师道尊严呐,下马之后,杨霖和一群人一起步行,沿途多有新入门的学生,提问各种难解的疑惑,杨霖一一给他们作答。
自己这一门十分简单,就是讲究学以致用,不做假大空的学问,而是要有的放矢。
根据自己的兴趣和天分,选择一个方向,钻研探查其中的规律。世事洞明皆学问,这一点对于这些年轻的学子来说,还是很有吸引力的,因为杨霖的学说确实更有意思。
当然,在格物致知的过程中,传统的经史子义也是要学一学的,毕竟在这个时代,抛开了这些,你就不是一个文人。
杨霖的脑子里有千年以后世界上无数辈的先贤研究出的成果,这些东西在后世人眼中是常识,在这个时代都是了不起的认知。
徒子徒孙们的问题,杨霖几乎都能说出个道道来,这更加抬高了他在杨门学子心中的地位。
在他们看来,杨霖早完能成为孔孟一样的圣人。
一行人说着说着,走着走着,竟然就到了汴梁城郊。杨霖浑然没有觉得累,十几里路对他来说,是很轻松地事。
城郊早就有人高搭彩台,等着迎接他入城,收回幽燕的人,怎么样隆重的迎接都不嫌过分。
杨霖现在只想低调一点,毕竟不久的将来,自己就要提运河取直的事。
届时此地的官吏士绅,多半都会成为自己的阻力,他们是汴梁中心制的实际受益者,把持着整个大宋的经济、文化和权力。
大宋搞强干弱枝,把主干供养的太粗壮,而四周的枝叶却稀稀疏疏,长此以往,已经成了一种病态。
大宋顽疾甚多,这一条尤其需要解决,所以杨霖才会知难而上。
蔡京未必看不出这一点的危害,但是没有办法,他这个宰相也是这个汴梁阶级的代言人,和最大获利者。
人群中满是熟悉的面孔,自己离京一年,天下形势风云突变,汴梁却几乎没有什么变化。
还是那群熟悉的人,干着熟悉的事,在官场沉冗腐朽的体系中,混着日子,汴梁的花街柳巷,狎1妓饮乐。
环视一眼,杨霖摇头叹息:这衮衮诸公,可都是未来一个阶段自己的敌人呐,而且他们可比女真人可怕多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