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那阴暗的巷子里,赵氏呆呆的看着那大灶台,这一次,她没有跟着扣头,口中喃喃道,“王上赐老二家的灶台了,王上赐老二家的灶台了,老二家的卖灶台供阿呆修仙,王上感动?”
“王上夸老二家的,却连提都没提自己,难道自己真的错了么?”
赏赐都发完了,两旁的侍卫将圣旨收好,交到了钦差的手上。
钦差双手恭敬接过,随后走到薛父、薛母面前再度高声道,“卫夫人,薛县男,接旨。”
薛父、薛母再度弯腰低头,将胳膊抬起,同声道。
“臣女卫淑英。”
“微臣薛丙福。”
“接旨。”
不远处,阴暗的巷子里,赵氏也学着两人的样子,弯腰低头,将胳膊抬起道,“臣妇接旨。”
赵氏怕别人听见注意到她,所以这声音并不是很大,但却仍被人听见了。
“呵呵,这不是赵老太君么,怎么在这接旨呢,接旨你该去薛家门口啊。”
赵氏闻言,脸上顿时羞得一片火辣辣,这张老脸,她算是丢尽了,此时此刻她根本连看都不敢看来人是谁,强撑着身体,站了起来,低着头转身就要往巷子深处走去。
而此时一道穿着黄绸子的身影却挡住了赵氏的去路,赵氏没吭声,拄着拐杖,转身向另外方向走去,可又走来一个穿红鞋子人挡住了赵氏的去路。
“呵呵,这不是赵老太君么,这是要上哪去啊?对对对,是要接旨,这应该是要去接旨啊。”
“可是刚才人家钦差大人,好像没有提赵老太君的名字吧,难不成,是钦差把赵老太君给忘了?”
穿黄绸子的妇人刚说完,另外的妇人跟着嬉笑道,“我活了大半辈子,什么都见过,还真就没见过接圣旨,这次可真是大开眼界啊。”
穿着黄绸子的妇人呵呵笑道,“至少,接圣旨咱么还听说过,可这别人家在那接圣旨,一个于此无关的老太太,躲在一个角落里,要摸悄的跪着,又是扣头,又是喊谢王上赏赐,咦姨姨真是不要脸。”
“妹妹说得是,别说你妹妹你了,姐姐我刚才看了都是起了一身的鸡皮疙瘩,你说这世上的人,怎么会有这般厚颜无耻,这般不要脸的,她不觉得害臊,我都替她害臊。”
“尤其是刚才,弯腰弓背,双手往前一伸,嘴里数着臣妇接旨,咦姨姨我都不好意思学,一学我浑身起鸡皮疙瘩,痒得我浑身都难受,还臣妇,一个半截身子都进棺材的老不死的,臣妇这两个字,她也好意思叫得出口。”
“人家有什么好叫不出口的,我可是听说,这老太太可一点都不是个东西,当年啊,就是她逼着老二家的卖了嫁妆,逼着人家孩他爹险些死了还不够,还说什么‘老二不是在床上躺着吗,不是还没死吗,想要灵石,就再去山里打猎啊’,姐姐,你说说,这是一个当娘的能说出来的话吗?”
“别说是当娘了,她就算是个人,也不能说出这样的话,她也不想想,她能过上衣食无忧,多少人羡慕的日子靠得是谁,靠得还不是那薛老二一家。”
“人家对她可算是尽了孝道了,可她又是怎么对人家的,逼人家把铺子转让了出去,又逼人家分了家,夺了铺子。”
“事到如今,老二家的儿子有出息了,连父母都跟着封官封夫人了,这个时候她死皮赖脸,连唬带吓,还以死相逼人家合家,我就不明白了,这天底下,怎么就有如此不要脸的老太太,这么一大把的年纪,都活到狗身上去了吗?”
“就是,妹妹最是看不惯这种倚老卖老的老东西了,好像天底下都欠她们似的。”
“要我说,老二家的媳妇就是脾气太好了,要是换成我,胆敢对我这样,我他妈一巴掌扇过去,敢跟我呼五喝六,反了她了。”
两个妇人的话,赵氏听了只觉又羞又愧,此番想来,这些年她做得确实太过了些,赵氏无颜反驳,她的头压得更低了,身子更加伛偻了,拄着拐杖绕过两个妇人往外走。
两个妇人哪里会这么轻松放过她,两个妇人相视一眼,眼中都露出讥讽嘲弄色,当下穿着黄绸子的妇人一抓住拐杖扔到了一边,另外穿着红鞋子的妇人则一脚踹在了赵氏的屁股上。
赵氏这般的身子骨哪里经得起这般的摧残,半点反抗的力量都没有,一下就摔倒在臭水沟里。
挣扎了两下,赵氏终是没有站起来,就那么趴在收水沟里,一动不动。
两个妇人见状顿时吓了一跳,慌忙上前用拐棍捅了捅赵氏道,“喂,老不死的,别装死吓唬人。”
另外一个人妇人用手在赵氏的鼻下探了探,竟然没有呼吸了。
两个妇人顿时吓了一大跳,那穿着红鞋的妇人面色惊慌道,“我就是踹了她一脚,怎么,怎么就死了,妹妹,到时候你可得给姐姐作证,姐姐只是踹了一脚,谁能想到她就死了呢?”
穿黄绸子的妇人一脸慌张,“不,不关我事,我只是拿了拐杖而已,她死了,可跟我没有半点关系。”说着连忙跑开了。
那穿着红鞋子的妇人听了更加慌张,连忙蹲下身子,在赵氏的人中掐了两下,赵氏仍没有苏醒的迹象,那红鞋子妇人顿时松开了赵氏,而后也慌慌张张的跑开了,口中还喃喃喊着,“不关我事,是她自己不小心摔倒的,跟我没关系,跟我也没关系。”
阴暗的小巷子里,臭水沟缓缓流淌着,一只黑色的野狗走了过来。
这黑野狗浑身都是伤疤,更是瞎了一只眼睛,仅剩的一只眼睛闪烁着凶光,整张狗脸看去狰狞恐怖。
野狗低头喝着臭水沟里面的臭水,忽然抬了抬头,看向了倒在臭水沟的赵氏。
野狗停下了河水的动作,注视了赵氏良久,最后小心翼翼靠过去,最后咬住赵氏的衣服扯了两下,见赵氏没有反应,张开血盆大口就咬了下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