凉州府衙内,一群雀占鸠巢的羽林卫挤满了整个院落,反倒是那些府衙内的原住民被挤到了一处小角落里,各个脸色恐慌不安的看着这群来者不善的‘客人’。
正堂内,蔡讳刚一进门,脸色瞬间冷肃起来:“李大人,你怎可轻易放走那郭玉?”
虽是被骗来的,但自己充当了什么角色,该干什么事情,蔡讳还是很清楚的。如今又有了陛下的圣旨,蔡讳悬着的心也终于尘埃落定。
李叶骗了他,却又没骗他……
此刻所有人都清楚,凉州城恐怕要有大事发生了,而往往大事件的发生,就意味着更大的利益将会降临。
尽管这是个无比艰难的工程,但对于本就前途凶险的蔡讳来说,一切都值得!
李叶没有答话,嘴角带笑道:“老张,动手吧……”
张五常依旧那副憨厚老实的面容,只是脸上的笑容却格外阴森,嘿嘿笑道:“大人放心,一切早已准备就绪,保管他们一个都跑不了。”
李叶点点头,再次叮嘱道:“莫要掉以轻心,我们初来乍到毫无根基可言,天知道这城里有多少暗桩密探,这些人盘踞凉州日久,势力绝对不可小觑,一定要小心,抓多少人不重要,重要的是证据,明白吗?”
“属下明白!”
张五常马上严肃起来,冲身后几人扬了扬脖子,带着一千羽林卫匆忙离去。
听道这一主一仆的对话,蔡讳终于放下心来,好奇道:“李大人莫非早有对策了?”
李叶拿起案几上的茶壶,也不管是热是冷,径自给自己倒上一杯茶水,笑道:“蔡将军认为,此刻咱们要做的最重要的事情是什么?”
蔡讳不假思索道:“当然是封锁全城,再然后派兵搜索城内有无东突厥势力存在。”
“然后呢?”
“杀一儆百,以凉州城为壁障,捉拿大唐境内所有不法势力!”
李叶反问道:“如此便能瓦解东突厥阴谋,阻止战端开启么?”
“这……恐怕没有那么容易。”
“这不就是了,既然阻止不了事情发生,那不如任由它发展,我们要做的就是赶快推动这场阴谋付出水面。”
“李大人是说……”蔡讳是武将,对阴谋手段这种东西不太擅长,到现在也只是一知半解。
仿若智者一般沉吟一声,李叶仰头长叹:“生活就像是妓女,既然阻止不了被糟蹋的命运,那倒不如敞开胸怀好好享受,说不定就能遇上意外之喜……”
许是被李叶的一番阔论惊呆了,蔡讳满脸尴尬笑了几声:“李大人这个比喻真是……”
“是什么?”
“……既形象,又下作……”
时间过得很快,日头东升,光亮渐渐普照大地,这座风霜破落的凉州城,也终于迎来了新一日的曙光。
李叶惬在前堂的卧榻上睡得香甜,身上披着厚厚的一层棉衣。
时已中秋,气温也跟着一天比一天凉冷起来,尤其是凉州这种关外苦寒之地,一年三百六十五日,有大多半的时候都是在寒冷中度过。
睡了没多久,府衙外传来士兵们起早的阵阵声响,李叶悠然醒来,紧皱着眉头脸色很不好看。
身旁亲卫深知自家大人的起床气难消,赶忙递上准备好的餐食,还特意给他煮了一锅老母鸡汤。
唯有美食不可辜负。
此刻再大的起床气,也被这一碗鸡汤冲刷殆尽,就是美中不足,食材简单了些,少了许多味道。
旁边提心吊胆了一夜的蔡讳刚眯住便被乱声吵醒,又正好看到了李叶手中捧着的那碗鸡汤,脸上渐渐露出幽怨之色。
人比人气死人,人再比人不当人,看人家这心量、这气度、这条件……
“蔡将军要不要来一碗?”李叶冲他腼腆地笑笑。
“这……可以吗?”
蔡讳下意识舔了舔嘴唇,接连数日行军,他连口热汤都没喝上,此刻简直馋到极点了。
李叶很认真的摇摇头,指了指面前的汤锅,拒绝道:“当然不可以,这是我的!都是我的!”
看蔡讳一脸要杀人的表情,李叶哈哈笑道:“蔡将军真无趣,本官不过与你开个玩笑嘛……来人呐,给蔡将军盛碗汤。”
鸡汤下肚后阵阵暖流瞬间席卷全身,蔡讳舒爽的呼了口气,刚刚发生的一切不美妙的事情全被抛诸脑后。
“多谢李大人,这等贫寒之地能喝上一碗鸡汤,堪比人间美味啊!”
“蔡大人慢慢喝,不够还有……”
李叶笑容可掬,冲着门口当执的羽林卫扬扬手,士兵们点头离去,不多时便抬出了许多牲畜家禽,鸡鸭鱼肉应有尽有。
蔡讳惊讶一声:“这些都是从哪儿来的?”
李叶只顾着喝汤,含糊不清道:“自然是就地取材嘛,咱们这么多人,总不能只吃干粮不是?”
蔡讳愣了少许,忽的老脸一红:“李大人,毕竟是人家的刺史府衙门……咱们这么做是否有些失礼。”
“这样啊……”李叶放下碗犹豫了几分,冲着身边侍卫道:“既然蔡大人觉得有失体面,那就把这些东西都还回去吧。”
蔡讳赶忙道:“大人且慢……”
李叶托着下巴靠在案几上,笑意更浓:“怎的?蔡大人改变主意了?”
蔡讳老脸红得像是未出阁的小媳妇儿,尬笑道:“末将想了想,还是将这些东西留下吧,毕竟咱们军中现在的口粮已然不多了,总得让手下兄弟们吃饱不是?”
李叶笑得更是开心:“这就对溜!老话说得好:人是铁饭是钢,一顿不吃他就饿得慌。身体才是革命的本钱呀……再说了,吃饱了才能有力气干活嘛!”
饭都吃不上,还要脸干啥?对于蔡讳这种‘知错就改’的态度,李叶表示大肚原谅他。
毕竟这年头的人还是很注重脸面的,谁还没点廉耻心呢不是?只要能够正确认识到错误,并且积极改正,那就还是好同志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