贞观元年,腊月十八,大唐终于吹响了出征的号角,于关内道府兵北郊校场点将。
李叶收拾好了行礼,穿戴上李嫣儿送他的千叶铠甲,牵着马儿,身边张老五等十多个亲卫也随他一起上路。
一路上,随处可见那些被征召的青壮年府兵,三三两两的朝着北郊校场聚集。
寂然无声里,一股金铁激昂与悲壮的气息交织缠绕。
李叶翻身下马,牵着马儿与那些青壮府兵们并步同行,一边走一边不自觉地朝不远处的朱雀大街望去。
那里有他割舍不去的青春,有他此生不换的温柔……
万里赴戎机,关山度若飞。
朔气传金柝,寒光照铁衣。
将军百战死,壮士十年归……
长安北郊校场。
校场围起了辕门栅栏,无数新征召而来的府兵蜂拥而入,手执号牌纷纷向军中书记处集合,校场内此起彼伏一阵又一阵悠扬冗长的唱名声。
李叶牵着马儿,拿出官身告书向辕门口的兵士出示了一下,兵士恭敬行礼,并告诉他帅帐所在位置,便任由他牵着马进去了。
看来当官还是有好处的,至少能有很多旁人不允许的优待。
帅帐设在校场正中心位置,周围用栅栏和拒马围得紧实,执戈按剑的府兵一队一队巡弋而过,戒备十分森严。
李叶看了看天色,还未到午时,于是老实躲在帅帐外等候大将军擂鼓点将。
带着一众亲卫坐在一个偏僻的角落里悠然打了一阵盹儿,很快便到了午时一刻,帅帐旁五人合抱的两面硕大牛皮鼓隆隆擂响,一声声震得校场地面上的沙粒都在微微颤抖跳动。
李叶苦笑这站起身,叹了口气将马缰交给张五常,整了整身上笨重的铠甲,朝帅帐走去,脚步很急促。
从这一刻开始,就断没有回头路可走了。
场帅帐只是一个临时搭建起来的白色帐篷,周围散布着许多小帐篷,是诸将领和大将军亲卫居所,小帐篷散布得很有规律,呈梅花状四散,在中军阵内延绵,众星拱月一般将帅帐紧紧拱卫在中间。
工整而对称的布局令某李姓强迫症患者感到分外赏心悦目,如果世间一切人和物都这么摆放,这个世界该是多么的美妙……
隆隆的鼓声里,帅帐帘外两旁的将军亲卫按刀雁形而立,中间留出一条丈余宽的通道,数十位披甲戴盔的武将三五成群朝里走去。
李叶很低调地跟在众将后面,左右环视,里面大多都是熟人,有兵部尚书李勣,程咬金、尉迟恭等一众大唐名将,文官也有杜如晦、房玄龄等。
三通鼓差不多到了尾声,李叶恰好走进帅帐,很老实地站在众将队伍末尾,低眉顺目不发一语。
然而帐内的武将们大多是三四十岁,更年轻的也有二十多岁,十七岁的李叶夹杂在人群里,相貌终究太过年轻,瞬间引起了不少武将的瞩目。
李叶赶忙回以笑容,不管认识不认识皆抱拳施礼,礼数周到得挑不出一点毛病。
“诶?李叶你来了……”
身后帐帘挑起,程处默一身明晃铠甲,手持两把黑光锃亮的大锤走进来,路过李叶时,大嘴咧着笑容。挤眉弄眼的推搡了他一下。
“你都能来,我为何不能来。”
李叶也笑了,这里大多都是三十多岁甚至五十岁上下的老将们,唯独程处默与自己同龄,再加上之前关系不错,自然倍感亲切。
程处默哈哈一笑,调侃一句:“呸!小爷乃世袭的国公,上阵杀敌自然不在话下,你这瘦肌麻杆儿的,别上来这儿当炮灰的吧。”
李叶没好气的笑骂一句:“滚滚滚,懒得跟你废话……”
话音刚落,只见帅帐门前,李靖一身金甲长刀,虎虎生威的走了进来,双眼如同狼目,接连两脚将二人踹了个狗吃屎。
李叶、程处默只觉得屁股一阵剧痛,噗通两声纷纷倒在地上。
“哎呦……”
“我曹?”
李靖眼皮都懒得抬,跨步走了过去:“帅帐之中,如何没得规矩!再有下次,就给老子滚到阵前扛旗去!”
二人都是长安城里出了名的混账,李叶虽说平时还算老实,但架不住胸中坏点子多,时常鼓动程处默这些小纨绔们惹是生非。
不过现在二人倒是安分乖巧的很,被人一脚踹趴,也不敢有半分脾气。
尤其是在李靖面前,李叶更是心虚得肾都亏了,自己昨天刚搂了人家的闺女,今天就成了人家手下小兵,这以后的日子,恐怕不太好过啊!
主帅到场后,帐内数十名武将很自觉地排好了队,站在大帐中央,三通鼓息,关内道行军总管,卫国公李靖走到众人最前,众将纷纷朝李靖抱拳行礼。
以年近五十的李靖,依然气势威严,颌下两寸青须随风飘扬,又长又粗的浓眉下生得一双精光四散的眼睛,令人不敢直视。
李靖站在大帐正中的主位前,缓缓环视众将,又似无意的看了几眼李叶这个‘扎眼’的劣货,没好气的瞥了他一眼后,随即目光慢慢移开。
这是鄙视的意思么?太他娘的伤人了……李叶心中万马奔腾,一句骂人的话别再心里不吐不快。
大元帅怎么了?总有一天小爷也要当一把大元帅,让那个看不起自己老丈人给他扛大旗去。
“众将听令!”李靖中气十足喝道。
一阵甲叶撞击声,众将人人抱拳曰:“诺!”
“本帅领关内道行军大总管,率本部兵马十三万,即日开拔太原府,众将立聚部曲兵士。明言军律,开拔后骑营先行。本帅有言在先,此战行军务必严守军纪,沿途袭扰百姓者,斩!毁坏农田者,斩!聚众喧哗者,斩!”
“末将遵命!”
“即可散去准备吧,三刻之后,全军拔营!”
“遵命!”
众将士轰然应诺,行礼后三三两两散去。
李叶依然低眉顺目混在人群里,慢慢朝帐外挪去。
只听得李靖忽然道:“李叶留下!说你呢,给老夫装聋是不?!再走一步,定斩不饶!”
官大一级压死人啊!李叶苦着脸不甘不愿的站在原地,挪移着来到李靖面前,一张俊脸已成了苦瓜色,等待着命运的审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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