张淼的话说完，场上再次陷入了沉默，虽然现在很多人对张淼的介绍自己的话依然是半信半疑，但是刚才的这些话，他们倒是相信的，大批的怪物背后一般都有Boss，击败Boss能赢得战斗，这个逻辑在游戏世界里，基本是成立的。
“那……”有人开口，“第二种方案你们有多少把握？”
“这就要要看你们了。”张淼说道，“光靠我们，肯定是没法从数十万的怪物群中，找出对方的身形，然后再将其打败，所以这个计划需要有人对我们进行协助。”
“我们要做什么？”查理问道。
“和敌人战斗，观察形势，在战斗和情报两方面对我们提供帮助。”张淼说道。
“……”所有人再次沉默。
“当然，我之所以要求你们按照的我指示行动，也并不是无的放矢。”张淼说道，“最后击杀Boss的作战，由我的队伍承担主力，如果不放心我们，你们自己再组建一个预备队也是可以的，那个时候有了我们在战斗中获得的信息，你们取胜的机会也能大幅度提升对不对？”
“这……”张淼的大量，让众人觉得惊叹。之前张淼说击杀boss，众人还以为需要很多人去堆，既然那样的话，谁去当先锋就是一个非常让人纠结的问题了，不成想张淼直接将这个最危险也最吃力的问题承包了下来，查理他们每一个人都觉得松了一大口气。
“……”张文瀚看了一眼张淼，眼中闪过旁人不易察觉的笑意，其实张淼在这里用了一点小套路。张淼等人过来的目的，就是为了打败深渊boss，但是张淼并没有直接说，而是绕了一个弯子。如果张淼直接说他们来打，然后让其他人收集情报，这些人很可能会产生排斥，甚至觉得做那些事都是在帮张淼等人，不排除有极端的人会这样想：既然你们这么强，连Boss都能打赢，那么为什么不把收集情报这种小事也做了？非得让我们冒险！
而张淼先不说明这点，把谁去正面对抗Boss这个难题先抛在众人面前，然后再收回来，有了这个对比，众人瞬间就觉得收集情报这种事不管是难度还是危险性都很容易接受了。
鲁迅曾经说过：“屋子太暗，须在这里开一个窗，大家一定不允许的。但如果你主张拆掉屋顶，他们就会来调和，愿意开窗了。”这，就是最基本的谈判技巧。
最后，众人一致通过，按照张淼的计划去执行。当前的状况下，每一分一秒的时间都非常宝贵，众人没有多废话，直接从收集情报开始，展开了工作。
“终于搞定这些人了！”张淼离开会议室的时候，伸了一个懒腰。
“说实话，我真的没想到事情竟然会怎么简单！”吴莉莉的脸上露出单纯的微笑。
“哦？你真的觉得简单吗？”张淼的嘴角露出微笑。
“怎么，有什么不对的吗？”吴莉莉愣了一下，从谈判的开始到结束，张淼基本没做什么正经事，对方最后竟然还能答应他的条件，这已经不能用顺利来形容了，几乎可以说是奇迹！
“事情不是表面上那么简单的。”张淼的嘴角勾起一丝微笑，他并没有说出这句话，而是将其发在了队伍频道。
“这……有什么玄机在里面吗？”吴莉莉同样把语音发进了频道里。
“你一定是觉得，我之前那样那种无厘头的行径，不把事情搞砸就不错了，能顺利说服对方，完全是一个奇迹对不对？”张淼问道。
“没错！”吴莉莉猛点头。
“那你就和那些人一样，上当了。”张淼露出笑容，“从表面来看，我们之前说的那些话，似乎都是为了说服对方相信我们，让他们接受我们的身份。如果从这一点来讲，我的话确实是起到了反作用。但是你仔细想，我为什么要让对方相信我们？最终目的，依然是让对方配合我们的行动。虽然一般来说，让对方相信我们是可以拯救他们的英雄，是最能让对方愿意配合我们的方法，但是这个前提却并不容易达到。”
“对啊！”吴莉莉觉得自己的思维渐渐通畅了起来。
“没错，这就是一个关键点，正常来讲，突然出现一群人说是能拯救世界，那么大部分人不光不会相信，反而还会觉得这些人是神经病。既然这样，我就索性让对方认为我们是精神病好了！而且因为这个想法不是我们灌输给他们的，而是他们自己产生的，所以更加牢固，基本不会产生怀疑。”张淼说道。
“但是，这样做有什么意义呢？”吴莉莉问道。
“当然有。”张淼说道，“假如在对方的眼里我们是正常人，那么所有的筹码几乎都被摆在了明面上，我们冒着危险救他们，他们当然也要给出足够的利益作为交换。但如果是神经病就不用在意这些了，我们想怎么丢筹码就怎么丢筹码，根本不用在意公平交换的准则！还记得我给出的第一个方案是什么吗？”
“记得，是维持原有方案，依仗防线击杀怪物对吧？”吴莉莉说道。
“对，就是这个。”陈瑶在一旁插嘴，“我当时就想问，你真的打算让莉莉去给人当免费劳工吗？”
“那怎么可能！”张淼一笑，“站着不动用一直用一个技能刷怪，听起来很轻松，但真做起来有多累我又不是不知道，如果是对莉莉自己也有好处或许还可以，但是我们现在杀这些怪的经验也不高，按照这种方式取得胜率，最后奖励也是几十万人一起分，我们能捞到的东西绝对是少之又少！这种亏本的买卖，我才不做呢！”
“嘿嘿。”吴莉莉听到张淼的话，不知道为什么，傻笑了一下。但是陈瑶的关注点，明显和吴莉莉不一样。
“你果然是在骗那些人的对不对？”陈瑶说道。
“别说那么难听，我这叫善意的谎言！”张淼说道，“如果对方不同意我第二个方案，我肯定会用自己的办法找Boss，不可能全依赖莉莉。但这个可能性很小，因为我的第一个方案，就是为第二个方案做铺垫的。第一个方案，最大的特点是保守，几乎完全不用各方势力做额外付出，有利无害，只要对方脑子没问题，就不可能拒绝。当然，这里还隐藏了一个细节……”
“是你之前说的筹码问题吧！”张文瀚说道。
“没错，如果我们以利益交换的姿态和对方提出这个条件，对方有拒绝的可能，而如果我们表现得太过无私，对方又会产生怀疑或者把我们的付出当成是理所当然的。”张淼说道。
“道德绑架？”陈瑶说道。
“没错，就是这个道理，所以我才从一开始就是不按套路出牌。之前做的那些，其实就是一个烟雾弹，为的让对方摸不清我们的“心理价位”。在对方眼中，我们是一群有实力但又有点疯疯癫癫的人……就算少说也是对某种东西热爱到痴迷的怪人，所以我们无偿提供帮助这件事，才不会显得突兀，而如果我们退一步不想帮忙了，也不值得感到奇怪！”张淼说道，“自此为止，我们的所有行为都显得自然而且合理，就在这个时候，我提出了第二个方案。”
“这样一来对方就更相信我们是喜欢挑战的游戏狂魔了是吧？”陈瑶说道。
“没错。”张淼点了一下头，“还有一点，之所以把两种方案都列出来，就是为了方便这些人对比，不管是谁一眼都能看出来，执行后一种方案，获胜的可能要大得多，这点不需要我对他们来说，他们就能当成事实接受。这场战斗关乎他们的生死，假如有两种办法，一种只有40的几率打赢，一种有90以上的几率打赢，你觉得他们会怎么选？”
“当然是选90的了！”陈瑶说。
“没错，没有什么比命值钱，所以在这种情况下，这些人付出的动力就很充足了！”张淼说道，“总结来讲，我这个策略也很简单，假如我直接提出一个方案，面对的很可能是对方的质疑，甚至有可能让对方觉得我们包藏祸心。既然这样，那我就给对方两个选项，让他们自己选择，为此我撒了谎，但我却并没有虚构一个更好的方案去吸引他们，反而是虚构了一个更差的，这一点按照常规的思维是绝对无法想到的，而偏偏，这个更差的方案他们绝对无法拒绝，所以只能一步步滑进我安排好的轨迹。而且这个时候对方已经不会觉得我们包藏祸心了，因为第一个方案，其实就是我们的投名状！”
“说得好听，但不就是忽悠吗？”陈瑶说道。
“不，我这已经不算是诈骗了。”张淼说道，“就如同是解数学题的时候，我们为了求A的值，引入了一个不为零的B，然后在计算的时候又把B消掉了，最后得出了A的数值。在这个过程中无论目的和结果都是真实的，尽管我们到最后都不知道B的值，但那是因为我们并没有必要知道，不管这个B的值如何变，A的值都不会随之改变。就如同是刚才的谈判，方案一虽然是假的，但它本来也没有机会发生，所以是真是假根本无所谓，那只是一个抽象的概念，用来帮助人们思考而已。”
“虽然我还是觉得不太对，但是我找不出任何能够反驳的地方，所以我只能承认你是对的。”吴莉莉说道，“你到底是怎么在那么短的时间里想出这么多的啊！”
“你别听他忽悠了。”陈瑶说道，“我不是告诉过你吗！但凡这个家伙跟你讲道理的时候你绝对不要听，不管是你对还是他对，你都不可能说过他的！”
“这么厉害，张淼以前是辩论社的吗？”吴莉莉问道。
“不。”陈瑶摇头，“哲学社。”
吴莉莉：“……”她以前一直以为哲学是很遥远的东西，没想到玩儿个游戏都能用到。
“而且。”就在吴莉莉呆愣的时候陈瑶再次开口，“你不要听他把谈判的过程说得头头是道，但最开始的时候，他肯定没想那么多，他就是纯粹的在恶搞而已！你回忆一下，这种事情他以前做得难道很少吗？”
“对……”吴莉莉反应了过来，确实，张淼平时就是一个很无厘头的人，不过想了想之后吴莉莉再次开口，“但是临场应变能想到这么多，好像更厉害吧！”
“这种事情就是灵光一闪的瞬间想出的才是绝妙的主意吧！”陈瑶说道，“当然，一般人肯定没有这么强的能力去把一个临时想出来的计划实施到这种程度就是了！”
连陈瑶都不得不承认，张淼在某些方面确实称得上是惊才艳艳——有没有可能，张淼至今都没有走上犯罪道路，其实只是一个偶然呢？
玩家们在后退了一段距离之后，获得了一点点宝贵的休息时间，接替的玩儿家很快组建起了新的防线，迎接着怪物们的到来。如果可以，玩家们当然是希望将防线尽量缩小，这样他们就可以轮换着上前杀敌，理论上只要防线足够短，他们是可以达到永动的。
但是如果防御圈太小，也是有不利的地方的。首先就是十几万人的生活空间的问题，如果挤得和高峰时的地铁一样，那还谈什么休息？更关键的是，防卫圈小了，容错率也就小了，是几万人，就算光考虑能上前线的，也要有几万，想要配合不出现任何问题，基本上是不可能的。
要是防御圈太小，一旦出现一个比较严重一点的失误，那么整座城市的防卫都会崩溃，一着棋错，满盘皆输！还不如现在这样，哪怕有两场小失利，也可以往后退一退，再次建立防线。
“先帮一下吧。”张淼说道，虽然已经和那些人谈好了条件，但是在战斗打响的时候，张淼还是没有选择坐等消息的到来。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