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过,郧阳伯府与陈家别院,都是在郧阳城中,使得张书堂在去的时候,是从自家出发,进入主城,然后饶了东门,在城外转悠到了北城城门,然后才是再次进城,到了陈家别院。
然后回来的时候,则是从陈家门口在城内绕行一圈,然后出了西门,再行从东门入内,这才是做到了来回不同路。
陈芙蓉到了张家不远处,换车乘轿,做上了八抬的大轿。
到了张家门前,花轿落地,张书堂接过一边绑着红色绸缎的弓箭,朝着轿门虚射三箭。
这是用来驱除新娘一路可能沾染的邪气。
陈芙蓉蒙红盖头,在陪嫁大丫鬟的搀扶下下轿,与张书堂站在事先摆在院中的天地桌前。
王在晋笑呵呵的喊道:“三叩首”。
这就是俗称拜北斗,即拜天地。
然后在一众人的搀扶下,两人到了屋内,再次拜了高堂、夫妻对拜……
拜完后撤天地桌,陈芙蓉被搀扶着进入临时搭的帐篷,谓之坐帐。
坐帐时,会有丫鬟给陈芙蓉“开脸”、换头型。
而开脸,则是用一根棉线,对接成圈之后,然后双手缠绕,撤去陈芙蓉脸上的绒毛。
到了这时候,陈芙蓉就需要将头发挽起来,今后就是需要做成妇人的发饰了。
坐帐后,在下人的指点下,张书堂才是跨过马鞍进洞房,他用秤杆揭去盖头扔到房檐上。
洞房的中间,放着一张盖着红布的桌子,桌上放大斗、尺子、剪子、镜子、算盘、秤称“六证”。
意为“六证”可知家里粮有多少、布有多少、衣服好坏、容貌怎样、账目清否、东西轻重等。
之后又是一系列繁琐的礼节,夫妻两人饮交杯酒,然后将葫芦锯开的瓢扔到床下,还要一个口在上,一个口在下。
借着就是吃半生不熟的合喜面、子孙饽饽,众人闹洞房。
在婚日当天晚上,新郎新娘要拜祖宗,婚后第一天早上,新娘给夫家亲戚装烟敬茶,拜宗族,认明辈分,谓之分大。
这还不算完!
一般在结婚三日之后,夫妻同回女方家,拜见娘家人并拜祖宗。婚后一个月,新娘回娘家住一个月,谓之住对月。到了这时,婚娶仪礼乃告结束。
只是,陈奇瑜没有时间,而张书堂也是不能在温柔乡里多待。
是以,他们在连三天的时候,匆匆回了门,然后第七天的时候,再次回门,在家里住了一天,就算是结束了!
而此时,张书堂、陈奇瑜已经是收到了北地的告急文书了!
陈芙蓉母亲早已不在了,而他的父亲,因为中风在床,使得也是难以行走,于是陈奇瑜便算是做了张书堂的岳父。
陈家的院子里,张书堂脸色很是阴沉。
“泰山大人,这北方的事情,您怎么看?”
两人手边的茶几上,正是放着张书堂刚刚拿来的消息。
陈奇瑜脸色也是不好看。
他没有想到祖大寿竟然是在这个时候,投降了大清……
虽然准确的消息还是没有传来,但是,大凌河城门洞开,大清兵卒长驱直入,甚至那至今仍是打着后金旗号的阿敏、莽古尔泰更是将猝不及防的满桂给堵在了松山堡里!
因为崇祯听取了王在晋等人的建议,改变了政策,是得宁远城、锦州城等花费浩大的城池,自从五年前,被后金拆除之后,就没有再一次的修建。
只是,他终究是还是心软了,在东林的软磨硬泡之下,还是修建了辽东十几座堡垒。
这大凌河与松山堡正是这些年再次修建起来的城堡。
单单是因为这个,崇祯就再一次花费了八百余万的白银。
这甚至是这些年他拨付给其他边关兵卒的双倍之多!
甚至,就连上一次一样是与张书堂一起立下了大功的满桂营、麻登云、黑云龙、孙祖寿等人的军饷,都是拖欠了好几年了!
若不是张书堂是不是的接济一下他们,加上他指点的海外贸易,以及特意给让出的一条前往东瀛交易的商路,怕是这些人早就崩盘了!
陈奇瑜叹息一声:“书堂,当初老夫见了你第一眼,就知道你不是一个安稳的人!”
他长叹一声,眼中竟然是有了泪花:“某身为明臣,可恨,可恨!”
“书堂!”陈奇瑜盯着张书堂的眼睛,认真道:“书堂,老夫明天便要走了!”
张书堂豁然站起:“老大人!”
他也是深情毕露:“老大人决定了?”
陈奇瑜笑着点点头。
他爱怜的摸着头上的乌纱帽,叹息一声:“老夫万历爷四十四年,京师高中,然后从洛阳县令做起,历任礼科给事中,给事中,陕西副使,河南右布政使、右参政、分守道,陕西左右布政使、右佥都御史、右副都御史、延绥巡抚、延绥巡抚、兵部右侍郎、五省总督!”
陈奇瑜叹息一声:“只可恨,这一次要拖连老友了啊!”
张书堂皱眉道:“您说的是兵部张凤翼张尚书?”
“是啊!”陈奇瑜叹息一声:“若是能够救了九苞……“
他认真的对着张书堂道:“朝廷皆认为九苞昏聩,实际上,九苞此人却是有着大智慧的!”
他继续道:“你当记住了,九苞虽然没有急智,但是此人才干不缺,更是素有识人之明!洪承畴、卢象升,还有乃翁我,都是九苞举荐与朝廷的,只是……”
陈奇瑜苦笑:“这一次,某误了他们良多啊!”
张书堂苦笑:“翁父却是也有难言之隐,若不是为了小婿……”
“慎言!”
陈奇瑜一声断喝,打断了张书堂的后半句,他认真道:“书堂,你要记住了,老夫虽然一生都是明臣,但是,老朽更加不愿意看见汉家衣冠沦落胡尘!”
他招呼张书堂坐下,然后认真道道:“书堂,李自成也好,张献忠也罢,亦或是那高迎祥,这些人成不了事!我让唐通打入他们的时候,就已经明白了这个道理!”
他遥指北方:“若是说对汉家江山威胁最大的,便是那北方的狼犬,此等人,你当谨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