却说岳脱到了城下,在城外站定,他命令一员汉人包衣上前,命令城头的明军开城投降。
却见那包衣骑在马上,小跑着到了城下。
城头上,林双见到钱二柱竟然带着余丁再次上来了,他朝人群一看,第一眼就看到自己的两个儿子也在里面,而最为勇武的二儿子,却是不见了。
钱二柱双手抱拳,弯腰道:“大人,小的让二公子带着夫人走了,违背了大人的命令,请大人责罚!”
林双长叹一声,钱二柱这是为了他好啊!
他怎能在这时候责罚他呢!
却听得跟在钱二柱身后的余丁纷纷开口道:“大人,我等都留下了兄弟离开,就算是我等全部战死了,咱们喜峰口卫还不曾灭绝,正是需要二公子带人给咱们报仇呢!”
“是啊!若是大人全家殉国,没了男丁,咱们卫一定会被官府指派一个新百户的,到时候就算是离开的兄弟们想要报仇,都找不到带领的将领呢!”
林双双眼再也止不住了,他忍不住泪流满面。
“兄弟们,我林双不过是一个粗鄙武夫,甚至也曾克扣朝廷钱粮,却是没有想到兄弟们竟然还能跟着我一起杀达子!”
他的眼睛通红,咬着牙道:“这一辈子欠大家的,等来世,老子做牛做马也会还了你们的!”
余丁们也是泪流不止:“大人,你是一个好人,别的咱不说,单单是大人每次的钱粮,都只是克扣了两成,咱们不是鼻塞的乡里,自然知道在周边的卫所里,只有林大人这里,还能给发放八成的粮饷!”
“是啊,咱们喜峰口可是从来都不曾饿死人了!”
“对,就算是日子再难熬,但是我们不是都活着吗!”
“大人,没的说,小的跟着你杀达子,只是希望朝廷说的一个达子二十两的银子,能够发下来一半,这样老子就算是死了,也值得啊!”
林双眼睛更红了。
这群狗日的,就会看老子的笑话。
恁娘的,城墙上的风真大,沙子进了老子眼了!
林双抽了抽鼻子,深吸一口气,用变了声的强调道:“老子林双,这一辈子吃空饷,克扣粮饷,敲寡妇门,拦路打劫,老子的罪行罄竹难书,老子这一辈子活够了,兄弟们,南门没有堵死,若是老子不幸战死了,你们愿意走的就赶紧走,只是不许投降达子,若不然,老子做鬼也去摸你们媳妇的房门!”
城头上哈哈大笑。
钱二柱使劲抹了一把眼睛,将鼻涕糊了一脸,这个狗日的大人,就会使劲哐老子!
罢了!
这个狗日滴,十几年前救了老子一命,今个儿老子还给他了!
他抄起一边的弯弓,站直了身子。
不就是死吗?
你娘的,弄得像是千刀万剐一样。
吃饭的家伙掉了,不过是碗口大的疤。
老子十八年后也要做百户,揍不死你个狗东西,让你赚我眼泪。
见到钱二柱站到了自己的岗位上,那些余丁们不要军官指挥,自发的站在了小旗、总旗家的余丁身后。
爷爷们在喜峰口生活了两百年了,今个儿不就是魂归大地,回报生我养我的这片土地吗!
怕个球!
不管是兵卒还是余丁,沉默的站在了城墙上。
喜峰口关城不大,甚至因为两边都是高山,他们的人手更是不足以防守整个长城,是以兵丁们自发的放弃了两边的高地,堵在了谷底的这一段道路上。
既然左右都是必死无疑了,那便死在杀敌最多的地方吧!
林双没有想到,只是因为自己见大家都是乡亲,心中不忍多克扣,不过是发了他能拿到的粮饷的八成,就让自己这个小小的百户,第一次统领了近乎五百人!
这时候,城下的包衣已经接近了城墙五十步的范围内,他勒住了战马,冲着城头高呼道:“城头上的明军听着,我大金国的大汗已经莅临城下,大汗有令,限你们立刻投降,尚可保全性命,若是肝胆顽抗,城破后鸡犬不留!”
钱二柱看了看林双,林双眼神一冷,冷哼了一声。
钱二柱瞬间会意,他掂起一边的强弓,瞄准了城外的那个包衣。
林双则是将身子顺着垛口探了出来,他开口道:“好啊,想让你爷爷投降,让你家哒虏的老大来见我。
隔着五十步的距离,使得林双看不清楚,城下的包衣脸上还有这一个伤疤,仔细了看去,却是一个鞭子印。
听到林双如此说,那包衣畏惧的看了一眼身后,前几天他无意间冲撞了主子家的小子,结果被主子拿着鞭子将塌浑身都给打烂了,若不是打死了他,主子家就没人耕田了,他怕是早就见了阎王。
这包衣摸了摸脑袋后面的鸡蛋大的一片头发,心中却是不知道什么滋味,这个金钱鼠尾,也不知道若干年后,当他的子孙知道了自己的祖上竟然是这样的一副样子,会不会羞愧呢?
他却是不知道当三百年的轮回到来了之后,那些没有被qing洗的贵族们,纷纷投身到了教育里面,然后教的那些花痴,人人一副我若是跳了茅厕,穿越了之后,凭借我的花容月貌,还不是迷惑的那一群贝勒团团转呢,指不定还是几十个贝勒阿哥一起追求我呢?
此时站在城头瞄准了城外的钱二柱若是知道了这个后果,也不知道这一会手中的弓箭还能不能端稳……
那包衣脸一沉,立马高呼道:“不要执迷不悟,否则我黑水部落的大军杀到,定将你等杀得鸡犬不留!”
林双见到赚不来剑奴的高级将领,只得对着钱二柱一挥手。
钱二柱点头,瞄准了那厮。
林双则开口道:“替我带句话给你的祖宗!”
包衣一楞,这是什么意思,怎么平白的带话给他的祖宗呢?
林双眼神冰冷,杀机肆虐:“告诉他他的不肖子孙丢了衣冠,丢了骨气,这才被族人清理门户!”
林双大吼道:“给老子动手!”
包衣大惊,原来这人竟然动了杀他的心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