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明白了。”费解凝眉沉思了一会儿,没有多说什么。
陈醉的决定不并不难理解。助陛下掌控朝局,光有嘴皮子手中没有兵把子不行,龙马骑军虽然强悍却还需要一个合法的身份,想要取得合法身份就要编入军方序列,把它编入到任何一支队伍中都不如成为稽查司亲军更有利,两位老大人只想要求稳,只怕会忽略了这件事的迫切性。
陈醉道“如果我只是炼锋城主,龙马骑军可以作为我的私人武装存在,但在炎都,私兵管制严格,一切行动必然受到严格限制,甚至还可能成为别人诘难我们的把柄,而作为稽查司的总巡,我想把这支队伍合法化,最佳的途径就是稽查司,魏无极若是愿意合作还好,若他反复无常跟我耍弄手段,我这第一把火也只好烧到他头上。”
拿下稽查司的好处实在是太多了,比较重要值得一提的有三。
首先抱天揽月楼在江湖,一直受到武威王系人马的诘难打压,今后如果有了稽查司作为后台,在这大赵境内受到的限制便会少很多,盈利能力将再上一个台阶。其次是龙马骑军的合法安置问题,稽查司麾下有三万玄甲骑军的编制,控制了稽查司,陈醉就可以很方便的将龙马骑军安排进来,炼锋城有六千龙马骑军,如果都能安插进来,陈醉坐镇京师就有了跟任何人掰手腕的底气。第三稽查司本身就是一股强大的力量,不说那些遍及中州的暗谍密探府衙亲军,只三万玄甲永镇京师就足够吸引人了,陈醉手中有岳恒的老底子,拿下这支队伍还是有把握的。
“这个官场不倒翁霸着稽查司许多年,而稽查司又是这么要害的部门,京城皇城内外数得着字号的大佬都或多或少与之有些往来,只怕未必比叶还空容易对付。”费解道“依费某愚见,此人能招揽还是尽量拉过来为宜。”
“我已经把绣球丢过去了,这家伙也接在手里了,不过我看他还是有点三心二意。”陈醉掀起马车侧面的窗帘向外看着,道“这京城水深王八多,魏无极又是个水性杨花的风流人物,指不定暗地里勾搭了几个王八蛋。”
“其实够分量的只有两伙人,赵俸炆为首的王族贵胄和端国公牵头,外戚为主的圣后一党。”
“昨日在稽查司大门口,魏无极这老小子跟我耍了个小花招,弄两个不明身份的人试探我的人,又借口查案子阻我进入总司衙门,我当时还没有下决心跟他翻脸,而且考虑到龙马骑军兄弟们的身份还没报备,我就没跟他计较。”陈醉道“不过事后想来,这出戏分明是他早准备好了的,这家伙就是攀了高枝儿摆我一道,只是不知道那个出价比我高的人究竟是谁。”
“之后呢?他又是怎么说的?”
陈醉道“之后这老小子就提醒我必须来五军都督府报备回京的事情了。”
费解眉头蹙了蹙,似乎是对陈醉说话,又似自语,道“魏无极他究竟想做什么?”
“总不会是想在半路上截杀我吧?”陈醉笑道“又或者挖了个陷阱让我自己往里蹦?”
费解道“五军都督府的殿帅是令狐野先,这个人是武威王的嫡系,而且师承玄阴宗,他师父正是不久前伤在陈大哥手下的巴天斗,此人一身武功早已青出于蓝,一口豪鬼宝刀号称庙堂第二,虽然是个厉害人物却未必强过陈大哥,而且他的品秩是从一品,比陈大哥的一品将军身份还低一级,于公于私都没什么机会奈何您才是。”
陈醉笑道“我这一品将军是继承来的,还沾了陛下南巡的光”
“或许他们是想通过这个环节来质疑陈大哥的总巡将军身份?”费解受到了启发,打断陈醉的话,分析道“魏无极一定不想大哥走进稽查司的大门,所以才会安排那场戏,这是缓兵之计,真正的杀手锏应该就在五军都督府,如果他们能在陈大哥从云玄感老总巡那里继承总巡之位这件事中找出破绽,您也就不会有机会入主稽查司了!”
“神符是云玄感兵解后留下的。”陈醉嘀咕着说道“云玄感在我那里白吃白喝十多年,周围所有人都认可我跟他是师徒关系,他兵解的时候只有我和婵儿在身边,最重要是我这个总巡将军是陛下认同的,他们能有什么法子改变这个事实?”
“如果武威王愿意插手,这件事未必就是板上钉钉的。”费解道“他们可以说神符是伪造的,还可以拿陈大哥先天体魄不懂武道来说事儿,毕竟云玄感可是天下第五宗师,他的亲传弟子怎么会是个先天体魄?若他们以此质疑陈大哥的身份,这个说法又能得到武威王的支持,您还真的很难入主稽查司。”
“叶还空那老玻璃还真干得出这种事。”陈醉道“不过他有一告,我们还有一诉,文人耍笔头子论胜负,武夫分高低就得看拳头,争来争去最终争的是谁的拳头够硬,比这个,这座天下里我还没怕过谁。”
“陈大哥以老总巡弟子身份接替老总巡的位置,在玄天宗的辈分与云空寂相当,而魏无极曾经是云空寂的弟子,如果承认了你的说法便立即在你面前矮了一辈儿,如此一来你便有了压他一头的基础,总巡将军与大魁首是平级职司,再加上这一路你带着骑军兄弟创下的赫赫威名,就算没有成立巡检衙门的事,他也不会轻易接受您进入稽查司吧。”
“这口蜜腹剑反复无常的卑鄙小人!”陈醉恶狠狠骂了一句,又道“老子给了他招安投靠的机会,也送了厚礼过去,他却是属母狗的,只进不出,拿了东西还翻脸咬人,这种人就不能让他好过了!”
“陈大哥有何打算?”
“先去五军都督府报备,看看他们想怎么出招,是不是如你我所料的那样,然后再见招拆招。”陈醉道“你说的对,有些事还是不能意气用事,魏无极这老小子在稽查司内树大根深,他敢这么反复无常也是因为有足够的本钱,对待这样的人物,往外推显然不如往里拽,如能争取还是尽量争取。”
马车穿过一条条长街,走过一道道门楼牌坊,再转过一个弯儿就到了五军都督府所在的武定门大街。路旁一个煎饼铺子里,两个年轻男子正面对面坐着,桌上罗列了许多吃食,马车转过弯儿来出现在视线里,左边书生模样的年轻人道“小公爷,您要等的人来了,那马车是费解的,想必费兄也在车内,朱某不方便与他见面,就此别过了!”
右边的年轻男子衣着华贵,腰悬宝剑,头戴紫金冠,生的面如银盆,齿白唇红,模样还算周正,只是身材臃肿肥硕,神态倨傲,微微摆手,不耐道“行吧,没你的事了。”
姓朱的公子毫不介意对方的傲慢无礼,轻声提醒道“小公爷切莫小觑了这乡巴佬,这家伙杀起人来可从不手软,如能不动手,还是尽量以和为贵。”说着向对面明显不耐烦的这位一躬到底,面带笑意告辞而去。
“什么东西!”小公爷啐了一口唾沫,吩咐道“把这些吃食全换新的。”又道“就属这些读书人最坏,读的是圣贤书,干的是王八蛋的勾当,他碰过的东西,本爵养的狗都不吃!”
一旁有人过来撤掉桌上的食物,又端上一个黄梨木食盒重新摆了一桌。一个中年人低眉顺眼的凑过来,请示道“公子爷,要不要封纣出手把那马车拦下来?”
“要注意方法,客气些把人请过来。”小公爷道“毕竟是皇帝表弟看重的人物,昨天司徒派人下帖邀请被他手下野人挡了,今天本爵亲自在此相邀,也算给足了他面子,若还是不识抬举,再换个方式也不迟。”
马车忽然减慢速度,很快就停了下来。
费解问道“没到地头,何故停车?”
“有人拦车。”衣着朴素,模样平凡的中年车夫干巴巴回答道。
陈醉坐在车里掀起帘子向外看了一眼,前面一个人站在路中间挡住了去路。是一个十分吸引眼球的恶面大汉,长了一张面盆规模青白色的脸,赤红色的头发,一双碧蓝的眸子,鹰钩鼻,络腮胡子,身材高大是寻常人的两倍有余。瓮声瓮气道“我家小公爷请陈楼主过去一叙。”
“这人说话好没规矩,要请人却连人都不招呼一声。”费解微微皱眉,又道“此人形貌特殊,或者有些来历,不如陈大哥留在车上稍待片刻,我先过去看看再做计较?”
“没规矩好啊,我这人就讨厌规矩多的人。”陈醉瞥了他一眼,淡淡道“你不必跟过来了,我自己过去看看。”说着,没跟费解商量就直接走下马车,来到巨人面前,上下打量几眼,问道“大个子,你叫什么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