方镇威看着孟立虎手中寒光耀目的亘古巨斧,面对这恐怖的杀神戏谑的目光,他只有发自灵魂的惊惧恐怖,完全兴不起半点抗争的欲望。
陈醉懒洋洋坐在马上,隔着老远对着孟立虎挥挥手。
六十骑就这样整齐划一无声无息的撤走了。没有杀人灭口,也没有提任何要求,这支队伍仿佛来自地狱的魔神,做完了想做的事情便自行离开了。竟似乎对镖队这些人毫无兴趣。方镇威呆若木鸡的看着孟立虎等人悄然退去的身影,猛然间如释重负,一屁股跌坐在地上,秋风袭身,遍体生寒,只刚刚对视那一眼,他竟全身都已经被冷汗湿透。
陈醉催马悄然来到少镖头方文山身边,道:“则成同志,你的任务完成的很出色,组织上不会忘记你的。”
这句话莫名其妙,天下间除了陈醉不会有第二人能理解其中含义。看着一脸懵逼的方文山,陈醉唇角撇起一丝笑意。
“陈公子,您这话有何用意?”方文山吓的一激灵,受惊的兔子似的,不过还是咬牙强自镇静,用颤抖的声音回应了一句。
陈醉笑道:“没什么意思,就是对你前阵子的工作表示满意,希望你今后再接再厉。”
方文山哑口无言,终于确定,原来自己的身份早就被人家知晓了。或者,这才是抱天揽月楼选择镇威镖局的原因?
“陈城主。”他索性打开天窗说亮话,直接点出陈醉的真实身份,道:“想不到你随身还跟着这么可怕的一股精锐力量,我现在才知道,这猫捉老鼠的游戏谁才是猫,而司少爷的计划根本不可能实现。”
“别着急,这一路还长着呢。”陈醉笑道:“你之前建议你老子把我们俩甩出镖队去,大约就是不想被我们连累到,可你却没想到你背后的主子为做的这么绝情吧?”
方文山不敢与陈醉对视,低头道:“陈城主神目如电,小人这点心思瞒不过您。”
“抱天揽月楼针对司旭飞做过十分详尽的调查,他自以为绝密的那点勾当全在费解案头上摆着呢。”陈醉继续说道:“就他那点道行与费解比起来,最多也就是个纸上谈兵的少爷秧子,你跟着这样的老板混能有啥前途?”
“事已至此,夫复何言。”方文山垂头丧气道:“小人的脑袋在这里,城主要拿走就请动手吧!”
“嘿嘿,你小子还挺光棍的。”陈醉笑道:“就是不知道你舍得死,你老爹舍不舍得?”
“不舍得!”方镇威早就在一旁听着呢,闻言按捺不住站了出来,直挺挺跪在陈醉马前,道:“请恕小老儿有眼无珠,不识城主虎驾,前者言语多有得罪,还请城主大人有大量,千万海涵一二。”
陈醉摆摆手,示意他站起来说话,道:“没什么,不知者不罪,而且你之前干的事情其实都是我希望你做的。”
方镇威苦笑道:“江湖人夹缝中求存而已,让城主看笑话了。”
陈醉道:“废话就不必说了,你刚才说舍不得你儿子死,我可也不能白白让你们卖一回,那这件事你打算怎么办?”
方镇威道:“小老儿怎敢有什么想法,一切全凭城主处置,小老儿父子和镖队这百多名弟兄只想求一个活下去的机会。”
“说的这么惨烈恐怖,好像我是吃人不吐骨头的大魔王似的。”陈醉笑眯眯道:“你都看到了,我可一个人都没杀。”
官道两旁百丈范围内,遍地尸骸,血流成溪,不亚于人间炼狱。看着眼前的情景,嗅着令人胆寒的血腥气,方镇威心底里早把炼锋城主八辈祖宗问候了一遍。脸上却丝毫不敢不敬,满面堆欢道:“城主虎威盖世,杀伐决断不在刀剑之上。”
“行,到了这份儿上还能说出这样讨人喜欢的话来。”陈醉点点头,又道:“那就这样吧,咱们继续上路,之前怎么着以后还怎么着,你这儿子是司旭飞培养的密谍,该传递消息还继续传递消息。”
霍鸣婵提着满身浴血昏迷不醒的白马将军走过来,陈醉对着方家父子挥挥手,示意二人退下去。转脸对婵儿一笑,道:“不用摘掉面甲我也能认出他来,派人联络费解,把这位西军候魏笑冲交给岳恒处置。”
横山,气宗总坛,气贯长虹堂。
剑眉斜飞入鬓,鹤发童颜的魏无病此刻正面罩寒霜低沉不语。在这位横山气宗掌教的对面平起平坐着一个怪人,整个人几乎完全笼罩在一袭黑斗篷内,暴露在外的手腕是深蓝的颜色,两手各套了一个金环,脖项处纹有金色符文。
此人正说道:“怎么样?我的老朋友,那个小鬼不好对付吧。”
魏无病用右手无名指在剑眉上抹了一下,眼中精光一闪即收,沉声道:“代价太大了,三千曲水胡骑全军覆没,连我侄儿魏笑冲都落入到对方手中,悔不当初没有听你的劝告,现在悔悟却已经迟了。”
“还不算太迟。”怪人道:“有王爷在朝坐镇,那小子就算想揪着魏笑冲做文章却也翻不起多大浪来,只要魏老弟你亲自出手把那小子挡在炎都城外,这边的些许损失,相信王爷不会太计较。”
“费兄这话说的,究竟是瞧不起你自己还是太瞧得起兄弟我了?”魏无病道:“所谓江湖十大高手,你的排名还在魏某之上,你老兄如今都落到这步田地,兄弟我又何德何能收拾了那小子?”言外之意却是暗指费莲生在给自己挖坑。
原来这藏头露尾的家伙正是丢了肉身体魄的费莲生。从古佛宗当代门面人物,世人敬仰的高僧大德。到如今半人半鬼半佛半魔,全靠身上的符文和佛宗宝物才能压制体内躁动的狂性。被迫入魔后他吸纳了很多阴灵鬼气,硬生生将元神凝聚的罗汉法相充实成了一尊新的肉身魔躯,同时也毁了自己七十多年的道相根基。
“魏老弟不要误会,费某不是那个意思。”费莲生赶忙解释道:“费某如今已深陷魔劫而难以自拔,你我之间早就不存在比较,费某所说句句肺腑,只要你老弟肯亲自出手,费某必定助你一臂之力,那小畜生先坏我法身,再毁我神念妖分身,害的我现在不人不鬼,我与他不共戴天,此生除了报仇外,再无他求!”
“只凭你我恐怕还不够吧?”魏无病道:“如果有把握,我当然不介意亲自出手,只是那小畜生得了聂横舟的真传,手段层出不穷,连知根知底的鸠摩罗都栽了,天知道他还有什么厉害手段没拿出来。”
“如果再加上一个玄阴宗巴天斗呢?”费莲生加大了砝码。
魏无病眸中精光一闪,道:“巴老怪一向独来独往,费兄凭什么有把握说动他出山助你我一臂之力?”
费莲生道:“贤弟有所不知,这巴天斗跟陈醉也有血海深仇,当日炼锋城建设之初是在黑水堡的基础上开始的,而在陈醉到那里以前,黑水堡的大寨主叫鬼弥勒,曾拜在阴山玄阴宗的韩先虎门下,那韩先虎是巴天斗的师兄,一身修为不在其下,鬼弥勒资质平平,之所以能拜入到韩先虎门下,却是因为他其实也是姓巴的。”
“费兄的意思是”
“对,没错!”费莲生道:“鬼弥勒就是巴天斗的私生子,碍于门户规矩才没有认了他,但却亲自将他推荐到玄阴宗太上长老韩先虎的坐下学艺,巴老怪还不知道这件事,以他向来护短而且睚眦必报的性格,若是知道了此事你说会如何?。”
“如果巴天斗肯亲自出手,那此事成功的希望必定倍增。”魏无病道:“那条老冰蟒的修为只在你我之上,只是费兄又是怎么知道此事的?”
费莲生道:“此事说来也巧,三年前炼锋城初建时并不引人关注,费某当时忽然静极思动往野老山走了一遭,偶然遇到了一个人,此人来自东夷瀛族,叫做船越一郎,本是黑水堡的三当家,与老僧还可算作半个同门,当年东夷瀛族居住的地方千魔横行,戾气为祸人间,百姓繁衍生存极难,我古佛宗的本象大师得知后便东渡传教,以无上佛法伏千魔,化戾气,终于让古佛宗在东夷开枝散叶,本象师叔也在那边落地生根立地成佛,传下古佛宗东夷分脉。”
“因为这段渊源,费兄你救了这个船越一郎?”
费莲生点头道:“正是从此人口中费某才知道那黑水堡的鬼弥勒与巴天斗之间的关系。”微微一顿,又接着说道:“只要贤弟你肯亲自出手,费某愿亲往莽山玄阴宗一行,力争不但请动巴天斗下山,还要连他师兄韩先虎一起请出山来。”
“如果能把五十多年不下山的韩先虎也一起请到横山来,咱们四人联手,聂横舟的那个魔崽子便死定了!”魏无病道:“当年韩先虎与青狮帝顾向山结怨,二人为一女子大打出手,顾向山本不是韩先虎敌手,正是那黑龙帝请动了五凤池镜空月传下法旨,才迫得韩先虎认怂退出了那场纷争,费兄在说项的时候倒是可以利用一下此事。”
“聂横舟这老妖魔仗着夜魔城的势力横行江湖多年,结下的仇怨不计其数,却原来还曾与莽山玄阴宗有过仇隙。”费莲生兴奋的:“如此再好不过,有贤弟提供的这个消息,费某玄阴宗一行就更有把握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