钱放很活跃,他得到了一个C位的机会,虽说是一闪而过的正面镜头,却已经是很多群演梦寐以求的机会。
周乐将内心的嫉妒按了下去,依旧很认真的观察刘火华和孙丽乃至其他演员的表演,也会时不时去看一下机位,一个合格的演员,最基本的能力便是要让自己跟机位之间形成一种‘默契’,别让自己出了镜头的范围或是站在不好的角度。
他发现摄影师在拍摄几个混混的时候,竟然不是直接摇过去,而是在停顿了一下,等于是给了一秒钟的特写。
这?
演员多了,拍摄的成功率随之下降,任何一个人出现问题,都会让所有人的努力付诸一炬,明星、主演和重要配角还好,导演有时候都不用说什么,直接再来一条就好了,数字化的时代,不似当年拍摄还要受到器材的限制,现在拍的不好,不过是多了一点数据占据了记录设备的内存,删掉就好了。
可如果是小配角或是群演出问题,你要做好心理准备,被冷眼注视冷言以对是正常的,被骂两声也是正常,最怕的是根本不搭理你,那也就意味着很快就会有对接的人来找你,告诉你靠边站,把戏服脱了一边去,接替你的人来了。
钱放这个角色,介乎于小配角和群演之间,你说是群演还有一个看到全脸的半身镜头,以后在电视里是能看到自己的。可你要说是小配角,这个角色根本没有任何可以发挥的空间,也没有任何可能被挖掘的地方,像是星爷那样说我是一个尸体,但我觉得不应该死的那么快,该死的有层次一些,结果是肯定的,被爆骂或是爆锤,你傻×吧。
周乐看钱放,甚至觉得他是早就做了准备,那眉宇神态不错,导演竟然给他加了一句台词,之前那一秒特写现在也就变得不那么值钱了,有台词的时候,必然是要给特写的。
也只有周乐这样的群演,才会注意到今天钱放的‘成功’,旁边的人根本就没注意这件事,大家的注意力还是在主角的身上,周乐也看到了昨天接自己电话的那个短发女子,就见她带着一个年轻女孩,第一时间围上了孙丽,将她的外套脱掉,换上自己的风衣,跟导演打了声招呼,就带着孙丽上了保姆车。
“刘哥,昨天我打电话是刚才那个女人接的,她是谁啊?”找了个空档,周乐凑到刘广的身边扫听。
“她,孙丽的经纪人,以前跟过花姐的,厉害的女人,孙丽算是她一手带起来的,怎么,也想找个厉害经纪人?要不,我给你引荐引荐?”最后两句明显带着嘲讽,也只有至上而下的视角才会让人当着对方的面,这样去开一句他自己认为的玩笑。
周乐笑了笑没搭话,北漂的群体本就是一个超大的染缸,一个个剧组是不同颜色的染缸,不至于装孙子,自然也不至于因为一两句言语而去与人交恶。只是对方这态度,本想多问几句的他,也放弃了继续询问,一时好奇而已,对方于自己不过是擦肩而过的路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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什刹海边上、两个老式的大院,外加上一些能够体现年代感的燕京核心城区外景,周乐八个人,开始融入到剧组之中,每天跟着开始忙碌。
在青旅,周乐就住了三天,其中还有一天是半夜才回家加了几个小时的班,第四天他退掉了房子,在剧组里他打听到还有几场戏就要转到影城,那边的布景完成,虽说天气还很冷,但也不是正儿八经的冬天,每天维护布景是需要费用的。
背包放在了道具车上,周乐打算即便再停留一两天,自己也就到剧组置放设备的仓库对付两晚,之前打算报名的学习班,可要几千块,只是睡一觉就要百元价格,实在不划算。
他没忍住在第四晚的时候在青旅里进入了系统模拟场景,根据他的推算似乎只要自己失去意识就会回归,睡着、昏迷、死亡都可算在内,似乎在模拟场景和现实之间还有一个时间的流逝比例,第三晚加班到半夜,回去之后没敢尝试,第四晚他是早早的就躺在床上,最大可能避免第二天早上无法按时起床,他记得体验‘有钱人一天’的场景是从早上八点多一直到午夜睡着,离开场景,现实中自己是从午夜一点左右上床,起来是上午十点多,他有些恍惚,似乎自己早上六点多的时候有意识的看了下手机,是不是那个时候自己就出来了场景,只是因为困乏所以直接睡过去便不得而知。
看钱放满脸的得意,看刘火华和孙丽演的出色,他也是满怀期待,最终没忍住的原因也是想要体验一把置身于那个时代的感觉。
第四次的进入到‘模拟场景’之中,他的设定是这样的:“做一个六七十年代燕京的顽主,最好是身高体壮拥有一身功夫。”
清醒。
周乐睁开了眼睛,几乎每一个人都很熟悉的消毒水味道传来,耳边还听到了宣泄疼痛的痛苦呻吟声。
白墙,嵌着小块窗玻璃的黄色木制窗框,而入眼正在滴入自己体内的吊瓶,是早已经绝迹的黄色拉抻弹性十足胶皮管作为滴管。
“周乐,醒了啊,你小子真行,上去让人一板砖就给拍倒了,直接大大助涨了对方的声势。”
“就是,今天哥几个够背的,都挂彩了。”
说好了的身高体壮,说好的一身功夫呢?
完全是自己现实中的身体,没有任何壮硕的加成,听一群‘战友们’的画面还原,自己是开战之后第一个被放倒的,点滴过后他便迫不及待的到厕所,看来系统的安排,并不完全是以自己的意志为主,主场景是自己设置,仅此而已。
包扎好,挂个吊瓶,观察一下,没等医生说可以出院了,这帮年轻人就早早的成帮结队离开。
嚯。
夕阳无限好,真美。
这个年代的燕京黄昏,真美,一抹夕阳缓缓斜落,一天之中最后的暖意丝丝透来,无比的舒服,周乐很有一种想要拥抱天空的冲动。
没有将校呢的大衣和帽子,也没有大院那帮顽主的豪气说可以到老莫搓一顿,胡同所带来的熟悉感觉是在告诉周乐,您是胡同里长起来的身份,你得回家帮着干活儿,而不是每个月领着不少生活费可以四处乱窜的大院那帮孩子。
进入胡同,大家聊的就不再是外面的天高海阔,就不是如何了得的‘战役’,而是我要给家里换玻璃,我要帮家里去推煤球。
“这呢!”
自行车大军,曾经是世界上最独特的风景线,而在此时,几十辆的自行车带来了几十个多数都戴着将校呢帽子的年轻人,少有几个穿着将校呢大衣的,那脸上都是一种倨傲的飞扬跋扈,这其中还有几个坐在自行车横梁上的女孩,没有了更多种类点缀的发型、没有更牛掰的妆容、也没有更多展示身材的衣服,这个时代的女孩漂亮与否反倒更为干脆一些。
“白天就是他们。”
多余的废话真心不用说了,碰到了哪怕是人少被人按在地上揍,也要有冲上前去的勇气,周乐本是犹豫了一下,想到这是模拟场景,之前就有冒出过的逆反想法,这个时候冒了出来。
挎包里有着三-棱-刮-刀,在这一秒钟,周乐攥住刀柄,拽出来,冲着对方真有要逆反世界秩序的想法,当想法付诸于行动的那一瞬间,浑身上下都透着激动兴奋的颤抖。
这是个不缺少心狠手辣‘战士’的时代,但一个人到底能下多狠的手,从眼神中是能够看得出来的,这突然不起眼的一个人冒了出来,迎面抡着自行车锁的那一位,直接愣住了,从进攻到自我保护的防御,不再是意识支配身体,而是身体自我保护的反应。
“都给我住手。”
伴随着一声怒吼,从旁边胡同冲出五六个穿着粗布蓝衣的年轻人,当前一人眼露凶光,手中的刀透着一股子很独特的锋利光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