张御将册子拿起来,将书页翻开,此前他整理的时候已经大致翻了下,这里面同样是以土著文字书写的,不过用的却是另一种文字。
此时随着阅读深入,他发现这应该是一篇养父游历之时的随笔记录。
大多数时候,写的在一处无边广阔的密林之中的经历,以前其中所遇到的各种神异生灵,还有与这些神异生灵的描述记录。
对照地点的话,这里面的密林似乎是指东庭密林,可仔细看下来,却发现完全不是那么一回事。
其中不论所说的生灵风物,还是任何山水环境,都与现在的东庭大相径庭,最开始他翻看的时候,还以为是地陆另一处,可是随着往下看,却发现不对了。
这记录不是当今之世,而是过去某一个纪元的场景!
张御一转念,如果这是自己养父亲手书录下来的,那这或许是他自身的亲身经历?
也即言,这位养父乃是经历过前纪元的人物?
不过仔细一想,这倒也不如何奇怪,毕竟自身养父的层次摆在那里,若认真算的话,连伊初都是经历了三个纪历到如今了,养父这等层次之人避过浊潮之变似也不难。
可是一想浊潮之变,他心中不禁微微一动。。
从过往来看,每一个纪历都有一个主宰,浊潮之后便即覆灭,最少也是退出了主流舞台,并被另一个族类所取代。
假设把神子也视作为一个种族,那么其只需要窃据这些种族意识,就可以代替其而存。这方面来说,其纵然不是纪元之主宰,却是做到了主宰都做不到的事,以此长存延续下来了。
所谓“长者”,可能既是神子的传递者,又是神子更为高层次的形态,假设这样就说得通了,那么自己的养父会不会就是那个“长者”呢?
虽然根据线索看,似乎两者在逐渐重叠之中,但有些事情不去验证清楚,是没法仓促下结论的,那样最终得出的答案可能会南辕北撤。
他又把目光移向手中书册,究竟是不是,唯有先继续看下去了。
随着书册翻动,很快有了新的发现。
因为在记录笔触之中,有时候曾隐晦提到了某些东西,并隐隐有种谨慎对待的意思,感觉是在躲避或是回避什么。
他此刻不禁想起少时养父每过一段时间就会离开小镇,过一段时间又会回来。此前他与陶生老师谈话之时得知,养父一直在资助一些贫寒学子,他当时猜测可能是为了这件事,可现在看,可能另有原因。
在将将把这本书册翻到最后的时候,也是在写到即将涉及那背后东西的时候,他却是发现,上面的内容有少缺,还有地方被撕扯了下来,导致最关键的一部分缺失了。
张御冷静考虑了下,若是为了避免什么的话,那么这一页根本没必要写下来,但写下来却又撕扯,涂抹,这不像是为了保密,而像是故意留下了这些痕迹的。
这个时候,他不禁回想起了少时的事情。
那时养父一直学习各种东西,其中有大量的土著文字,对一个孩童而言,单纯学习这些文字是非常枯燥的事情,更何况同时还要学习天夏文,神异生灵、植株、乃于至各种礼仪知识。
除了必要的锻炼之外,可以说日复一日的重复着这些事情。
换了一般的孩童,又哪里坐得住?但他两世为人,所以能从平凡之中找到悸动,并没有排斥这些东西,而是非常主动的去汲取,
或许也是因为此,养父也是认为他有修道的天赋。
不过养父传授这些知识的时候,也不是讲究一味灌输,而是采取一种别具引导性的教授方式,通常会设立一个疑题,让他去从书册之中自己去找寻线索,而一旦寻到,则会给予奖励。
可实际上,对于张御来说,找寻答案的过程,本身就已是最好得奖励了,对于最后的奖励他倒是不怎么在意,养父在发现这一点,奖励也就很快从糖果之类变成了各种新奇的知识。
也是在那个时候,学会了大量别处根本学不会的土著的文字和语言。
现在看来,这些土著的文字和语言与至高之力有着千丝万缕的关系,不学会这个,根本看不懂至高石板。或许早在那个时候,养父就在把他往这个方向引导了,只是当时应该还没有完全拿定主意。
而转到眼前,这上面的涂抹和修改,与此前所出的疑题何其相似?
他看向重新整理好的书架,如果那缺失的内容就在这里面,那么他一定能找到。如果找不到,那大不了再换别的方式。
而在他分身找寻线索的时候,益岳上洲这边,那个潜逃的屠岸灵又一次被抓住了。
在地下躲藏了有两个多月后,他终于忍不住出来的,这倒不是水食缺乏,他囤积好的粮食和水足够多,就是再待上几年都行,可是玄府却是将此地圈住了,并让玄府修士一寸寸的搜查,每一个缝隙都不放过,似乎是认定这个地方了。
身为太守的他,清楚这般照下去,自己迟早是会暴露的,自知无处可逃,所以他艰难考虑过后,干脆主动出来投降了。
知道按照规序,主动投诚之人,降罪一等。但这是针对天夏人的,他不是天夏人,不知道还有没有用,可如今没有别的办法,他也只能硬着头皮冒险一试了。
在被确认身份之后,他很快被带到了吴玄首的面前,后者详细问了他一些话,他没有隐瞒,凡是自己知道的都是交代了出来。
在问完话后,吴玄首将他的回答整理了一份,呈送到了玄廷之上。
清玄道宫之内,张御正身立刻收到了呈报,他看了下时间,这位“屠岸灵”在四十年前代替了一个自小智愚的孩童,其父母虽有怀疑,可欣喜之情大过了这些。
此人后来读书识字,考入学宫,成为了一个十分优秀的学子,出了学宫后便即入仕,并靠着自己的能力被洲牧辰左提拔,坐到了一郡太守的位置上,若是不被发现,他或许还有一定可能成为洲牧。
而除了屠岸灵之外,各上洲的衙署之内也陆陆续续查了出来一些神子,而且还不是全部,数目远比加入玄府和军府来得多的多。
这个情况似与之前的推断有所出入,可当对神子的神性力量有一定了解后,却就能明白了。
此辈所掌握神性力量主要是来自于长者的赐予,但这种力量若是静止不动,那是会不断的散逸流逝的,唯有转动起来,才能让力量越用越强。
另外,用神异去推动神异,那么会消耗更多,若是最后不得侵占原主身躯,那么自己也会消失。在这等情况下,许多神子都是首先选择当一个寻常人。
若是等这个身躯崩坏之后,若是神性力量还有剩余,那么可以选择寄托另一人,通常都会像屠岸灵这样提前安排,而且只要有了身份地位,做这等事也是容易了,这样选择进入衙署就能理解了。
可这是理想状态,许多神子通常等不到那个时候力量就耗尽了,所以通常而言,你不去揭穿他的话,他就会兢兢业业演好自己的身份,直至去到上境或终了,看似好像没什么太大危害。
但问题不在这里,神子要进入天夏,那必然要侵夺一个天夏人,也会有一个天夏人因此而消失,哪怕你后来为天夏做出了贡献,难道这等罪责就不用去追究了么?
虽然有些神子只是侵占早已濒死的天夏人,可原主未必愿意被侵占,即便原主同意,也仍需过天夏律法这一条,而不是我看他快要死了,代替他继续活下去就没有罪过了。
所以这件事必须彻查清楚。
他思考之间,心中生出感应,抬头看去,神人值司来报,道:“钟廷执和崇廷执来访。”
张御道:“把两位廷执请至大殿。”
交代过后,他等了一会儿,便站起身来,移步至大殿之中,与到此的钟、崇二人见礼。待各自坐定,他便询问二者来意。
崇廷执道:“张廷执,我二人这回,是为那神子一事而来。”
张御看了看二人,道:“神子?”
钟廷执缓缓道:“这两天我与崇廷执讨论了一些,神子之类,似天然造就,又似后天手段,此物在我天夏能侵夺意识,占据人身,若是不知其能,那难以知晓其存在,故是钟某想着,此物如今虽然天夏,但能否在元夏呢?”
崇廷执道:“张廷执,崇某向来不信用之正则正,用之邪之邪的手段,唯有我天夏所用是正,天夏之外皆是邪。这些神子,我们若知悉炼造方法,或者能找出那长者,让其唯我所用,不定能成为针对元夏的一个手段。
钟廷执又道:“张廷执勿怪我二人思虑过远,此事以往很难实现,但是如今,元夏一旦得手,那么我世必将倾毁,说来‘神子、长者也’在此世之中,面对天夏之时,与我们也是立在同一立场之上的,这次既有接触,或能设法与之沟通。”
张御看着两人道:“此事两位可曾与首执说过么?”
钟、崇二人对视一眼,摇头道:“还未与首执言说。”
张御道:“两位的意思我已知悉了,此事我会与首执商议下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