张御在望过去的时候,他分身的忆识也是随之进入了心神之中,如今那一方天地,看着已然是十分完备了。
而位于天地之中,最大的那方地陆之上,上面各种生灵物类慢由演化的过程也是尽展于眼前。
生命每一步的进展都是十分合理的,自有着一股自然协调的韵律之美,且深入观望到细处,却又有着一股精雕细琢的惊艳之感。
好像这一切都是事先排布好的,每一分每一处都在其本该在的地方,不是强硬的填充,而是自行流淌过去的,似他这等懂得道法之人,看着感觉十分之愉悦。
上境大能的手段无疑是与道相契的,十分自然的在此中显现出了道法变化之妙。
以往有一种猜测,认为浊潮之下地陆不断膨胀扩张,下层有可能原本就是上层的一部分,只是浊潮演变之下不断退转。
可是现在看起来,这却是有失偏颇了,或许应该是说,下层有可能变成上层,似是在那里周而复始,不断循环。
他的化身自入世之后,就一直都在此间观察着。此番经过沧海桑田的变化,各种生灵也是繁衍扩散。一开始因为天地灵精汇聚,向四面流布之时,总有一些得了天地眷顾的生灵拥有各种神异之能。
但是随着灵精日趋下降,也逐渐销声匿迹了,余下的是过去看着十分卑小的族类,生人便在其中。
不过这些生灵,不论妖、灵亦或生人,因为自身能力有限,在新生之初总是会遇到各种各样的天地劫灾的。
虽然对个体来说有些残酷,但这是生命演进的一部分,只有当大的群体力量足够时,才会往下沉降,兼顾更细致的部分,现在为了族群的延续,汰弱存强却是其中一部分。
各个族类之间,彼此有时也会遇到,互相竞逐生存权柄,但毕竟天地广阔,这些争端眼下还不是主流。
他对于生人当然是最为重视的,因为未来这里作为缓冲地带,这里的修道人一定是需要自行具备抵抗能力的。不过他这化身一直没有刻意去保护扶持,至多是准备在关键的时刻维持着这些人最后一点火种不灭。
可事实证明,这些生人虽然身体弱小,但无疑极具智慧,总能找到自己的生存之道,并且极为坚韧,最惨烈的时候,整个地陆之上,全部生人的数目加起来几乎不足两千之数,可是在此之后依旧能重新繁衍崛起。
渡过了最为危险的时段后,天地灵精的散布也是变得逐渐平稳起来,渐渐分布在了整片虚宇之内。
而生人聚落也是进入了一个繁衍的高速期,通常以数百人为一个聚落散布在的大地之上,其中大多数仍是过游猎游耕的生活,唯有少数才聚落定居了下来,并且越来越是壮大。
他看到在某一处部族之中,化身正坐在一方平整的大石之上,以指为笔,在大石之上刻下一个个文字,三十余个身穿麻衣,足下草鞋。用木簪束发,拿着石斧,身背大弓的少年人围坐他身边在认真倾听着。
化身并不直接传授道法,而是引导他们该是如何调养吐纳,如何壮大气血。这等最底层也最粗浅的东西,在哪个天地都是相同的,哪怕没有任何神异的世域,习练久了,也依旧能够强身健体。
实际上,他前面已经传授了许多代人,如今已是三十多代了,这些人通过自己,已然是摸索出来了一套相对较为成熟得呼吸法门了。
而在传授的同时,他同时又教导了一些天夏的道理道念。
按照玄廷的吩咐,这世上之人,所有生灵,不分内外高低,都必须和天夏拥有一般道念,所有人都需奉行天夏的道理。
不过太过高深的道理,这些人还听不明白,故是他如今先是种下一些种子,等待着日后生根发芽。
他看到这里,心里转了转念,再等上半月,或许就能看到另一番气象了,那个时候,更多同道当能进入此间,继续此世的推动了。
游星之上,曾驽在空旷的宫观之内一连等了数日,每日除了打坐修持,就是与女修霓宝下棋,举目望去,外面除了几个什么问不出来的修道人,就是深邃无尽的虚空。
女修霓宝看他有些心神不宁,出声安慰道:“少郎莫要焦急,既然他们收留了我们,应该是有诚意的,我们在别人地界上,就耐心等等吧。”
曾驽道:“我倒不是为此担心,而是……”说到这里,他摇了摇头。他倒也是知道的,只要是大势力,除非是重要之事,一般上层的反应都很慢,都是需要一定时间的,天夏在不知他底细的情况下这是正常反应。
倒是他怕天夏一时想不开,把他交给元夏,因为他似是听闻,好像天夏内部有亲元夏之人,而且地位颇高,要是不问来路就将他处理了。
不过真要那样,他就直接揭露自己的身份。只要自己的价值显露出来,天夏一定是会重视起来的,至少不会让他回去元夏了,料想亲元夏之人也不可能一手遮天。
卢星介通过一面水镜,看着曾驽那患得患失的样子,面上微微笑着。虽然报上去了,但他却说此人桀骜,需要晾此人几日方好说话,上面也是采纳了。看得出来,每多停留一日,对这两人都是一种煎熬。
薛道人冷眼瞅着他,不屑道:“摆弄这些不痛不痒的小手段有意思么?”
卢星介微微一笑,道:“想当初我们在虚空之中待了多久?他这才待了几日?”
薛道人道:“你当初不情愿,想必他也是不情愿的。”
卢星介道:“我这是替天夏打压他的傲气,不然到了上层那里,他依旧是要吃亏的,他懂些道理,对天夏对他都好。”
薛道人讥讽道:“那他可真要多谢道友了。”
这个时候,有一名弟子走了过来,对着两人捧上一封文书,道:“两位玄尊,玄廷来书,说是不见两位了,免得你们不欢迎,这就直接带人过去便好。”
卢星介把书信拿来一看,神情微微古怪,道:“原来来的是这一位,倒的确不太好相见啊。”这位日常负责监察玄廷之下每一位天夏玄尊,是实话,平日若是无事,谁也不想看见这一位找上门来。
他将文书递给薛道人,道:“薛道友若是无有问题,那我们就把人送过去吧。”
薛道人拿来看了看,知晓来人后也是心中跳了几下,他定下了神,道:“好,尽快把人送走。”
曾驽在得知天夏上层的人终于肯见自己后,心里也是一松,他与霓宝乘上飞舟,在虚空横渡半日之后,来到了一座地星之上。
这里有一座凌空悬浮,周沿环绕清雾的道宫,飞舟进入里间,便停在了云雾之上。两人跟随接引修士一路朝里而行,来到了大殿之内。
晁焕此刻正负袖站在那里等候,见两人进来,看向他们道:“两位有什么紧要之事,可以直接说了。”
曾驽看了看他,却有些不放心道:“阁下就是天夏上层执权之人么?”
他觉得晁焕修为只是寄虚之境,怀疑这位真能做得了主么?毕竟他在元上殿下殿之中,通过负责决议的都是摘取上乘功果之人,虽然许多是用法仪提升的,但道行就是道行。
晁焕玩味看了看他,道:“你好像对我不满意?”
曾驽想说不是,但是心中傲气令他没有把这句话说出口,反而抬头直视过去。霓宝在后面轻轻了拉他,他却梗着没动。
晁焕似笑非笑道:“有什么意见,你大可以大胆说出来,你若是不坦诚,我们又怎么好接纳你呢?”
曾驽道:“是,你的道行不够高,我怀疑你做不了主。”
晁焕挑了下眉,悠悠道:“你是否知晓,只要我转身离开,你就会关押在这里,永无可能出去。”
曾驽皱眉,“是你让我坦诚一些的。”
晁焕理所当然道:“你虽然很坦诚,但是惹我不高兴了,那就是你的不对,你来投奔我们,难道要我来迁就你么?”
曾驽冷然道:“这里不留人,那曾某走好了,只是你们莫要后悔。”
晁焕笑了笑,道:“你还有回头路可走么?除了我们天夏,还有其他去处么?其实听到你来投我们,我们拒绝的,你不过是一个玄尊,或说一个真人罢了,我很好奇,你凭什么认为天夏一定会收留你呢?”
曾驽想要反驳,女修霓宝拉了一下他的手,于是他平复了下呼吸,抬头一字一句道:“我是天道应机之人!”
说完之后,他故作平静道:“贵方应该听说过什么是天道应机之人吧?需要在下再解释一下么?”
晁焕点点头,漫不经心道:“然后呢?”
曾驽怔了怔,应机之人是曾驽最为自傲的身份,以往哪怕别人不喜欢他,听说此事之后也是一样是十分吃惊的,至少态度前后绝然不一样,可是现在晁焕一副满不在乎的样子,让他感觉仿佛一拳打在了空处。
他用力吐了一口气,认真看着晁焕道:“如果贵方真的知道什么是应机之人,那么当是知道在下的价值。贵方只要愿意接纳我,有朝一日我就成就上境,那么贵方就多了一位上境大能,也能在与元夏抗衡中多上一些胜算。”
晁焕道:“你说你能成就上层大能?”
曾驽站直身躯,底气十足说道,不错,自有气运护持,这一次墩台爆裂贵方也是看到了吧,若不是气运护持,又怎么会逃得出来?又怎么会来天夏?作为应机之人,我成就上境乃是必然之事!”
晁廷执笑了笑,道:“你这话说得不对,我很好奇,若是我现在把你一巴掌拍死在这里,你还能成就上境么?”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