又用了一天时间,张御才把密卷上的细节审理清楚,并再次纠正了上面的一些错漏。
他发现无论是裘学令还是尚学令,出问题的地方大多集中在灵性表述那里。
这是因为这两个人对这方面没有任何体会,也就难以拨开那些难以触及迷雾,接触到最为真实的部分。
尤其密卷最初的撰写者还将自己的灵性情感写了下来,所以显得混乱而又癫狂,不懂这里面窍诀的人就难以深入明白其中所想表达的东西。
将纸稿再看过一遍后,他就将之放下,随后把案几上摆放着一封帖子拿起来。
这是银署发来的邀贴,月末有一场布拍市会,这次因为出现不少古物和奇特器物,故是想邀他出面定鉴,过后自有一笔丰厚谢酬。
他想了想,这应该是在士议之上传出他就是陶生后所造成的影响。
其实他最初用陶生署名写那些文章,就是为了宣扬自己的鉴别古物的名声,因为古物当中最有可能蕴藏有源能,若是寻他鉴定,那也就不必自己再去费力一一搜集了。
只是后来他见好的文章可以开启民智,还能顺便与一些意见不同的笔友交流一下观点,渐渐也就乐在其中了,倒是差点忘了初衷。
现在既有邀贴到来,那自然是要去的。
他当即便写了一封回贴,让李青禾代为送去,再把案上东西收拾一下,就从书房中步出,洗漱了一下,来到了静室之内坐定。
他之前每与人斗战过一场,便就会努力找出一些自己的不足,进而再加以弥补。
而他闲下来时,也会思考自己身上可能存在的短板,并设法将之消弭,似之前加强祭炼那双朱色手套,就是为了使自己的攻击方式不太过于单一。
上回与伊塔神一战,因为对方的速度优势,他加强了自身心光才将之斩杀。不过那是在独特的环境之下,若是再遇到相类似敌人,可未必能有这种机会了,故是最好在出发之前就尽可能的提升实力、
之前他走的是壮大六正印的道路,现在也不准备半道偏移,因为这里同时还需要加强心光,而自正印上衍生出来的章印一旦与灵性结合,才能发挥其因有的神异作用。
心光越强,神异化程度就越高,这也就是旧修所言的“神通”。
而六正印越强,附着其上的章印威能就越大,根基也就越牢固。
在他方才进入灵明道章的时候,由于物性和灵性都还相对浅弱,所以还感受不到太大的变化。
现在随着实力日益不断的提升,特别是随着浑章心光的补齐,他也是开始渐渐察觉到里面的诸多玄妙了。
他思索片刻,就把“动静之印”运使出来,周围本来针落可闻的世界立刻变得嘈杂起来,耳朵多出了许多以往听不到的声音。
不过这只是单纯的物性,也就是他以身体为根基所运使出来的能为,但若是再加上此刻所具备的心光的话……
他心意一起,将一部分心光附着在此印之上,霎时间,耳边的纷乱和喧闹一下猛烈起来,并像是海啸一样向他汹涌而来。
他面色不变,又将一部分心光分出,附着归属于意印的“敏思之印”上,刹那间,那原本混乱的声音一下变得有序起来。
此刻可以听到李青禾正在打扫后院,而泥土之中,各种虫豸蠕动、爬行、振翅的声音的也是一样映入耳中。
顶层天台上,妙丹君正和一个弹性十足的软脂玩偶较劲,这时它好像发现了什么,停了下来,竖起的尾巴微微晃动,转向静室的方向,喵的叫了一声。
再往远处去,两个路过花道的师教对话声清晰可闻,他们正在气愤的谈论着今天报纸上的一篇文章。
随着他思维扩展,像是一团麻线被逐渐理顺,更多的声音别他“听”了出来,而且距离也是越来越远,他听到了奎文堂中迟学监在落笔书写,笔尖与纸张挲挲接触时沉而用力,时顿时续,显然他的心情不太好。
他能听到文宣堂中人来人往,各种翻动纸张的声音,而以往他看过的书,别人翻看到的是哪一页,他也能凭声音“听”出来。
只是所有能分辨出来的声音,都是他自己见过,看过,听过,或是理解的物事,但是还有很多奇怪而遥远的声音没有办法辨认那是什么。
并且总有一种混乱无比声音在干扰他,非但让他产生了某种虚幻不真的感觉,连心光之力也在成倍消耗着,随着时间的推移,这样的情况也在越来越加剧。
他意识到,这或许就是浊潮的“声音”。
心念一转,他将章印停下运转,心光也是收了回来。
于是一切又恢复了常态。
他在静坐片刻后,又逐一尝试了其他章印如今附着心光后的变化,而每一个章印在神异化之后都是现出了各种“神通”,而“神通”的大小,也即是神异化的程度,则视附着心光的大小程度而定。
不过这些力量固然很强,但却是零散破碎的,他隐隐感觉到,自己缺乏一个可以将之统合起来运使的章印,这或许就是通向第三章书的道路。
只是现在在玄府这里找不到具体方向,那么他只能进一步加强心光和六正之印了,至少这些“神通”威能一大,他的战斗力无疑也会随之而提高。
心思一定,他便于心下一唤,将玄章和浑章都是唤了出来,而后将自身所具备的大半神元分别往正印和心印之中填入进去。
一夜很快过去。
到了第二日,他从静室之内出来,洗漱一下,换了一身便服出了学宫,乘马车下了内城台地,往西城而来。
车马一路行驶,最后在银署门前停下。
银署从事汪守礼在得知他到来,亲自从里面迎了出来,并将他迎到内厅之中。
内厅中有一名中年男子和一名老者在此,两人显然是知晓张御要来的,此刻见他入内,忙都是站了起来,揖礼道:“张士君有礼了。”
张御也是抬手还有一礼,道:“不知两位如何称呼?”
汪从事忙是介绍道:“张士君,这两位一位是乔师教,一位是明老,都是定鉴古代器物的行家。”
两人却是把姿态放得很低,连称在张御面前不敢称行家。
张御与他们攀谈了几句,这才了解到,这两个人都是宁光学宫的师教,不过他们和那些颠覆派却没什么关系,平时也不掺和这等事。
这两人专学乃是古代器物学,最早这个专学其实是包含在古代博物学内的,不过宁光学宫建立后,虽然处处仿照泰阳学宫,但是却没办法像泰阳学宫一样培养出这方面的人才,所以才退而求其次弄了这个学类出来。
汪从事此刻试着问了下张御,是否要喝杯茶歇息片刻,见他并无此意,也就没有再耽搁,直接引着三人往地下秘库来,接连推开三道厚重石门后,四人来到了一间宽敞的秘库中。
他这时一拱手,道:“月末要布拍一些古物,数目不少,只是这回有许多以往不曾见过的东西,难辨真伪,这就要劳烦三位定鉴了。”
就在方才门一打开的时候,张御便感觉一股热流涌上身来,而且这热流非常温和,绵绵泊泊,不像之前遇到的那样炽烈。
他目光转去,发现那是一朵巴掌大小的玉石灵芝,芝盖晶莹剔透,白赤相染,半润半晕,如冻如膏,若霞若彩,而芝杆如凝冰纯色,弯弯折来一托,可谓灵性十足。
乔师教惊呼一声,走了上来,仔细看了看,指着说道:“这,这莫非是孙氏的‘灵华慧寿芝’?”
明老慢慢走上来,取出戴上眼镜,看了看,随即也露出惊讶之色,道:“对,没错,就是孙家的那株‘灵华慧寿芝’。”
乔师教转头道:“汪从事,这东西怎么会在这里?”
汪从事道:“孙家小郎嫌土地产出不够花销,所以学人开设赤泥矿场,就将这东西抵押给了我银署,不过那矿场一年都没挖出什么东西来,家财也败落个干净。”
明老摇头道:“赤泥这东西可是少有一处地界就能挖出来的,孙小郎这显是被人骗了啊。”
汪从事悠悠道:“孙小郎这人好赌,在开设赤泥矿场之前已经抵押了宅院地契,这几年来,似他这般的人我着实见过不少。”
明老只是叹息一声。
乔师教围着那玉灵芝走了几圈,道:“可惜啊,我要有足够金元,一定要把这东西买下来,这可是孙家先祖当年从天夏带来的,听说当年大都督关征还想买过这东西,只是孙家先祖不同意,这才作罢物。”
明老道:“是啊,这是天夏的东西。”
两个人都是怔怔的看着这光彩夺目玉灵芝,仿佛看着此物,就能由此看到天夏了。
张御也是往前走了两步,他还是第一从天夏本土带来的物品之上吸摄到源能。
这“灵华慧寿芝”极有名,他也是听说过的,莫看其表面像玉石,可实际上却是一株活物,至少要三百年时间才能长到如今这般大小。
且在传闻之中,这东西是能孕育出‘芝灵’的,对于旧修来说,也是看护洞府的好东西。可他试着感应了一下,却是意外发现,这里面曾经是有过灵性诞生的,而如今却只是剩下一个空壳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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