情关出了名的难过。
吃完买单,钟明霞没有心疼小钱钱,也没跟着剧组回酒店,直接告别回家。
回到那个已经好久都没有住过的小单人床上,在那个一贫如洗的家里睁着眼躺了半宿!
第二天出现在剧组,哪怕年轻精力足,憔悴还是写在脸上。
得,女主角小优那几场心力交瘁的内心戏,都不用费大力气化妆了。
江竹清还佩服女主角真是为了角色,付出太多了!
在表演中,钟明霞表现出来也是这样。
仿佛最后那点天真烂漫都被挤掉,沉稳得让人心疼!
剧本情节主要发展的那个家里场景,围观群众们只能看到钟明霞和几位主演进进出出,窗口都被镜头、灯光架挡住。
却不知道里面基本上都是钟明霞跟父母的对手戏。
两位平京戏剧学院的教授、副教授,近乎于手把手的教钟明霞打磨演技。
哪里需要导演来费事儿。
所以等万长生过了两天来剧组,看见的就是一大堆拍出来的高质量表演!
从导演助理到摄像师,还有戏剧学院的师生,对钟明霞的表演都是赞不绝口!
“把那种艰难又充满希望的复杂感情,演出来了!”
“随时眼神和演技都是在线的,你看看这条儿……”
“你真得看看这场哭戏,我们都在合计要不干脆把这片儿改成催泪弹算了。”
万长生看着钟明霞和老戏骨对飚的感情戏,都有点吃惊,可看眼钟明霞,这姑娘都是裹着运动大衣淡淡笑着。
重新回到以前的沉稳。
没了前些日子那种叽叽喳喳,说不完话的兴奋喜悦。
万长生只当她是揣摩角色投入进去了,欣慰的笑笑点头。
认真的和唐建程把拍摄进度梳理了一遍。
顺便还把钢花厂区的最终大戏给确定下来时间。
但那是最终的,而整部电影大部分的细节都在这边拍摄。
整个剧组丝毫不因为蹲在穷乡僻壤就有什么困难,所有人都一副希望导演放心的誓言旦旦!
万长生理解为,都不想他这个外行来瞎指挥。
嘿嘿笑着坐房车里面,用唐建程的编辑机把所有拍出来的场景都看了一遍,细致的提建议,大概有不到十分之一的画面提出了些意见,能改就改。
万长生始终是这种态度,不改也行。
唐建程都一口答应下来,顺带吃惊万长生对构图的精细严谨。
万长生也不讳言,当着唐建程画了一张新增加角色在场的脚本图。
绝大多数画画的人都是先构图,人在哪,桌子在哪,墙上大概有镜框还是窗户,都得定个位,再构形,最后精确描人样。
极少数手绘娴熟的人,可以跳过构图,直接画人,然后补充周围环境场景。
这已经算是高手了。
万长生不这样,他打印机嘛,直接从边上精细的画墙面橱柜、搁板,甚至精细到搁板上面的书籍有几页还是卷曲的,或者书挡是歪的,顺便说,这种趣味性的小细节,是从罗有道那里学来的。
他自己以前画大场面的神魔佛怪图都比较严谨,绝少这种趣味性小细节。
但是从《春晖图》开始就很娴熟了。
现在更是下笔如流,在唐建程吃惊的现场观摩下,看着那页复印纸从左到右的被逐渐填满,到了人物该出现的位置自然就线条流畅的展现服装褶皱。
话说万长生现在带了三年的艺考生速写,手上功夫还在不停的精进。
之前画点局部小场景说明,还没这么挥洒展示过。
唐建程除了叫666,真的也就只有卧槽。
连他自认为还算有点文采的感叹都不见了踪影。
最后如获至宝的拿了新脚本图去给演员们说戏……
万长生也趁着这个机会站在人丛后面看拍摄。
他本意是不想做出驾临视察的样子,性格就这样,宁愿自己溜边看看。
可架不住这家属区里面已经每天都跟看戏似的,准时上下班,搬着自家小板凳过来看热闹的街坊邻居里三层外三层。
总有几个认出来当天随口认定宿舍楼年份的万长生,各种寒暄询问。
“小霞在演,你晓得噻,小霞妈叮嘱了的,我们晓得,晓得!”
“可以赚好多钱呢?这个按天算还是,按月,还是按整个业务来算?”
“小霞好像没演啥子,我看她尽穿个运动服跑来跑去的,你帮忙多搞点机会噻,还是好看……”
最后这俩字,说得有点勉强,实在是江竹清和虞凯欣的外貌太出色了。
特别厂长女儿还穿了好几套漂亮衣裳上镜头,差别更大。
万长生有点头疼的正想找个理由跑了。
钟爸爸却悄悄绕过来,拉着他的袖子往外面走,还有几个街坊帮忙遮挡打掩护!
就是顺着宿舍楼之间的青石小道,杂草丛生的后土坡延伸到江边。
当年作为三线工厂,这都是有战备码头连到江面可以驳船装货的,现在早就无人打理的风吹雨打破损一片。
十多年没体验过父亲感受的万长生,沉默的跟着走,一直想张嘴说什么,都开不了口。
钟爸爸脚部有点虚浮,但娴熟的绕过土坡上的散乱菜地,到码头边一大堆乱石滩里,从几块半浸在水里的大石头中间摸索几下,拉出来几根长长的细铁丝,分别穿眼拴在甲鱼壳上!
几只肥硕的甲鱼,应该是江里野生的甲鱼,拿到市面上恐怕少说也能卖几千块。
对于这样的家庭应该是很大一笔钱。
厚厚瓶底儿眼镜腿上还缠着胶布的钟爸爸,却毫不犹豫的把铁丝头挽几下变成提手塞给万长生:“你……拿去,补补,我再给你抓……”
一贯告诉自己要冷眼看世界的万长生,忽然想哭,欺骗了对方情感的那种愧疚。
特别是经过电影剧本的梳理感受,万长生更说不出话来。
各种复杂的情感交织在心底,最后默默的接过来,伸手拉住那双有些迸裂粗糙的手,扶着走过石头:“您小心些……”
钟爸爸没什么表情态度,更无话。
两人沉默的走上山坡。
万长生实在没法提着甲鱼去面对那么多街坊邻居,几乎是第一次产生这种想逃的念头:“我……我全力照顾好钟明霞,您放心,我走了。”
深深的鞠个躬,小跑几步转过弯,却又绕着江边把几只甲鱼解开铁丝都放了。
就当是帮钟爸爸放生积德吧。
万长生开车回了江州,发消息给唐建程每天按时按进度把新拍的画面传给他看看就行了。
他这个导演不需要跟演员说戏,要怎么做,演员都比他清楚。
充其量,万长生只是做个艺术总监的工作。
唐建程还提醒他应该把其中几条比较精彩的发给席导看看。
理论上来说这三月拍到五月的戏,后期制作半年,排档期最快也得明年了。
但现在做什么都是争分夺秒,现在看起来画面是值得把事情做在前面的,如果想在今年上档期,那就要考虑各种文宣推广了。
市场炒作是必须的。
所以对万长生来说,哪有那么多时间和精力去风花雪月,光是眼前这些工作就足够他忙碌了。
迅速把整理出来的拍摄精选、花絮一起发给杜雯,让她协助自己去跟席导谈。
万长生还得扑钢花街道的改建场景工作,特别是还有最后几幕镜头场面需要做呢。
而与此同时他自己的新雕塑也要交付放大了。
四米多高的雕塑,差不多接近两层楼高吧。
况且大美社的文创产品系列,培训校的教学工作,这些都是松懈不得的日常。
全都要推动着走。
还好培训校教学工作是个比较规律化的事情,陆涛带领整个教学团队一百多人,稳步提升问题不大,每周请一次金牌导师过来授课,已经看不出来特别明显的差异了。
而大美社的伙伴们愈发习惯了学习工作的高强度,黄敏领衔的管理团队也越来越成熟。
连韩晓敏都基本上泡在大美社,总领文创园区的改建、装修工作,帮万长生分担了不少。
可这个阶段万长生还是觉得分身乏术。
好在该陪贾欢欢的时间还是不会少。
不过贾欢欢在那么忙碌的课业中,一见面就叫万长生开车去钟明霞家:“她说房门钥匙放在你车上的。”
万长生莫名其妙:“我怎么不知道?”
贾欢欢自顾自的在副驾对着的手套箱壁上摸了一圈,果然从植绒箱壁上摸到一块胶布扯下来:“这些小事都给你说什么,钟钟总得留把备用钥匙在你车上吧,万一锁住了咋办,我叫她换个指纹密码锁,她还觉得不安全。”
万长生无语,聪明如他,当然知道对一个孤身女生来说,敢把一把家里钥匙悄悄藏在这车里,那得是多么信任了。
但之前放在他车上,恐怕不是打算让贾欢欢知道的吧。
贾欢欢过去喂甲鱼啊,钟明霞走了四五天,亏得是千年王八万年龟,换别的宠物早就饿死了。
小两口顺着电梯开门进去,贾欢欢还很好奇,贼头贼脑的在一室一厅小公寓里转了一圈比较:“没雯姐那个房大,不过三家装得都是一个样儿。”
万长生已经懒得解释了:“你带回去养吧,总不能他们拍戏还要拍一个月,你都过来喂甲鱼?”
贾欢欢叹气:“我们学校寝室各种强调不许养宠物!下个月我就要杀兔子了,别惹我,万一到时候狗子变成一锅甲鱼汤,我没法跟钟钟交代,走吧,把狗子拿到你那办公室去,平时还可以叫你那办公室主任帮忙喂。”
万长生只能说这甲鱼真是有福气了。
野生变宠物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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