讲真,但凡有一点点办法,大伙也不会把曹总这个真BOSS推出来,请上超市顶层,当着天下人的面宣布发兵.完事还要拿一把道具剑瞎晃悠。
实在是情势所迫,不得已而为之。
从当前的天下大势来讲,时间是肯定站在穿越集团一方的。但凡多给穿贵们两三年时间,那时候不用拦,老爷们发现打螺丝的不够用后,自己就会嚷嚷着北伐了。
所以现阶段发兵其实很仓促,很多地方都没准备好。
发兵不是光靠嘴的。对于工业化国家来说,战争肯定是总体战模式。曹总宣布北伐那一刻,大燕国就即时转入了战时经济体制。
什么是战时经济做钢琴的改做飞机翅膀,做藤椅的去造枪托。
国民经济中一切与战争无关的行业,都要转型为战争服务。
工人放下锤头,农民放下镰刀,教师放下粉笔,全都走进兵营。
国家之前的积蓄,乃至战争期间产生的收益,统统都要转化为军火、军粮、军用物资。
总之,战时经济,就相当于只出不进和对手拼老本磨血肉。打赢了还好说,有敌人的地盘和赔款做补偿。打输了就什么都没了,断供弃房上征信黑名单,国家民族都会陷于沉沦。
现在知道穿越集团内部为什么有很大一股力量反对早战了。
虽说大多数穿贵“生前”都是屌丝,但屌丝也是会看报表的。
就大燕国这些年蒸蒸日上的势头,所有人都看在眼里,喜上心头,老爷越做越有滋味。
想象一下,一个打螺丝的,突然间一天赚一套房,大概就是这么一个欢喜程度.他爽得停不下来啊!
正因为如此,本年度开始缓缓转向的军备工作,各方面进展都不是很到位。毕竟很多穿越众都是普通人,满足于眼下才是日常逻辑。不是人人都有雄才大略,小富即安的还是有不少。
然而,之前一切的侥幸,所有的享乐思想,在接到某一封绝密电报后,终于被强行打断,转折.多么痛的领悟啊。
一六三六年八月一日,情报总局收到了来自北方的预警电报。
八月二日,全体在家的穿越众紧急召开临时大会,并和外地任职的穿越者保持了现场电报沟通。
最终,会议以前所未有的速度,决定放弃幻想,国家进入战时体制,开启华夏民族统一进程。
与此同时,全体会议一致决定成立以曹皇帝为名义首领的战时内阁。而指挥战争的实权,则依旧为时任天下兵马大元帅的夏先泽首相所掌握。
八月三日,按照预案,大燕国范围内开始布置公告准备工作。
八月四日,曹川本尊,在全体穿越众簇拥下,于皇宫顶楼发布了告国民书,正式宣告出兵北伐。
所有历史上波澜壮阔的大事件,都是由一些看上去不起眼,却又十分重要的小事件引发的。
时间倒回曹皇帝誓师北伐前第十天:七月二十二日。
地点:京师,忠勇伯府,小客厅门前。
北京站正副二位站长,站在滴水的琉璃檐下,正在和来访的大清国特使,参政孟乔芳作别。
“参政此去,还请在崇德皇帝面前,再帮衬几句。”
已经是天气炎热的七月份了。薛海元穿着一身薄绸工艺唐装,脸颊挂着一丝不知是细雨还是汗滴的水渍,面色却是凝重。
他拱着手,对正准备走人的孟乔芳说道:“我方大军正日夜兼程从阿拉斯加国返程,最多再有两个月,便能回国。”
“到那时,你我两家南北对进,大事可成,也不用伤了兄弟之邦的和气啊!”
孟乔芳闻言,也是叹了口气:“曹大王之意,你我这些许时日商谈往还,崇德皇帝早已明白知晓。”
“可商讨至今,曹大王连长城都不许我大清军马过境.这未免也太不相信兄弟操守了。”
薛海元脸上露出了一丝小尴尬:“我家大帅有些爱惜羽毛,总不愿被人说成捡了便宜。”
“推脱之词罢了。”
孟乔芳这时,眼中甚至露出了一丝讥讽:“薛大人,拖了我大清兵马三个月,如今这兄弟二字,再不好出口了。”
说完这句,孟乔芳毅然躬身行礼,:“大人留步,在下此去盛京,想来终有见面时。”
望着孟乔芳渐行渐远的身影,薛海元失望之余,还是最后威胁了一嗓子:“参政,盛京贸然发兵之日,你我兄弟,可就真的是敌非友了!”
雨雾中,孟乔芳的背影只是略略一顿,然后大步离去。
“终于玩砸了啊!”
见清使消失在了视线中,刀条脸的副站长李丰,挑了挑眉毛,有点感叹地摇了摇头:“我以为上个月就要翻车了,没成想还多拖了一个月。”
“清廷对我们的意见,肯定还是重视的。”
薛海元这时候已然平复了心情,迈步回屋:“情报传回去,总是要高层讨论,这都需要时间。”
“那么。”李丰坐回沙发,低头沉默一阵,再抬头,终归是露出了忐忑的表情:“国运大战,从咱们这里扣扳机了?”
薛海元无奈苦笑一声:“八成是了。孟乔芳这一去,崇德皇帝定然会下战略决心。大战就在眼前。”
北京站和特使孟乔芳谈判的这三个月时间里,可以说薛海元在节节败退。
毕竟假的就是假的。
清廷这边一开始是很有诚意的。新上位的崇德皇帝皇太极,得知曹大帅不愿清军提前饮马长江后,迅速对谈判代表孟乔芳做出指示:清兵可以先行发动吸引明军主力,并且保证不过黄河一线,就在北方静待曹氏大军出兵江浙。
这个年代的大型战争,那都是以年来计时的,前后差几个月时间根本无所谓,所以皇太极这个提法可以说很有诚意。
然而,提案被薛海元拒绝了。
当这个最有诚意的提案被否决时,双方在京城和盛京之间信使来回,业已拖过去了一个多月时间。
而当清使的第二个提案被摆上桌面后,薛海元感觉到了浓浓的试探味道:清廷愿意发兵,只占据长城一线,与明军在燕山山脉拉扯,静候曹氏大军。
到了这个时候,薛海元已经没有合理的理由去拒绝了:如果姓曹的真有心两家合作反明,那没有人会拒绝这样的条件。原本就是要答应合作伙伴占据北方的,现在连长城都不许人家占了?
问题是,大燕国压根就不想清廷动兵。因为清兵只要一动,大燕国就得做战略动员穿越势力连河北平原都不愿意放清兵进去。
这不是长城不长城的问题,从头到尾,薛海元都在搞战略欺骗。
所以,薛海元最终还是拒绝了这样的条件。
可这一下,自己的屁股也露了出来。
接下来,双方谈判气氛急速转冷。而这个时候,薛海元已经比历史上清兵入关,多拖延了两个多月。
抛开其他不谈,单论战略眼光,崇德皇帝无疑可以称得上雄才大略。到了这个时候,人家再看不清曹氏的真实心思,那就是搞笑了。
之所以最后还能再拖一个月,完全是因为崇德皇帝愿意付出这一点沉没成本,再最后争取一下。
所以最后一个月里的几次见面,薛海元和清使孟乔芳之间,其实都已经互相心知肚明,只剩下逢场作戏了。
而今天,则是孟乔芳最后一次来伯府这就是最后通牒,不论谈判结果如何,他都要快马赶回盛京。
结局自然是注定的,薛海元不可能表态放任清兵入关,能拖一天算一天。
“事已至此.咱们也尽力了。现在,需要早做准备。”
仰头靠在沙发背上,仔细回顾完这几个月的操作,没发现什么错漏后,薛海元坐起身,拉响了铃铛。
不久后,面对汇集在屋里的北京站高层,薛海元开始一一下令:“从京师骑快马,最多五天就能到盛京。李副站长,你准备一下。一旦过几天清兵入关的确切消息传来,你要负责带人,将京城里所有明暗据点全部拔除,敌方情报人员全部消灭。”
“是!”
“刘队长、吴副队长、蓝副队长。”
“请站长吩咐。”
“你们几个这两天准备好后,注意分配好人手,带上发报机。一但收到命令,香河、廊坊、密云、怀柔等地的鞑子据点,统统都给我拔了,不用在意手段,也不用留活口!”
“属下明白!”
最后,薛海元对情报组长吩咐道:“给天津站和飞虎营发报,通报当前局势,并要求第一时间分享有关于清兵的动态消息。”
“第二,给总部发报,通报局势。”
“第三,从现在起,北京站进入全面戒备状态。”
“是!”
做完所有安排后,薛海元环视一圈,有点动情地讲道:“大乱将起,正是英雄用武之地,望各位精诚团结,恪尽职守。待到神州光复之时,新皇面前,我定会为功臣请功邀赏,不负诸君所为。”
“属下谨记站长教诲!”
薛海元所料,一点不错。十天后的八月一日,天津站安插在盛京的王牌特务风筝,主动打破静默,向后方发出了石破天惊的一条绝密电文:清帝于近日在盛京集结满蒙大军,南下入关已不可避免。
由此,已经有了心理准备的穿越众军政高层,紧急召开大会,拿到了国战授权。
信息差带来的战略优势是巨大的。就在盛京聚兵之时,京城里明国朝野上下,还对此一无所知。而从收到电报到誓师出征,拥有信息传递优势的穿越势力,拢共只花费了三天时间。
所谓牵一发而动全身。一封密电引动了天发杀机,随之而起的龙蛇,远不止这几方明面上的大型势力。
八月五日,曹皇帝誓师后第二日,渤海湾,广鹿岛。整修一新的军营中,响起了悠长的军号声。
大明东江镇副将,驻守广鹿岛,故总兵毛文龙之侄毛承禄,全身铠甲,端坐于将台,貌似平静地等候着手下三千东江精锐列阵集合。
与此同时,皮岛、长山岛、登州等地的东江诸旧将军营,也在同时点选精锐,秣马厉兵。
外海伏子蠢蠢欲动,内陆同样有潜龙出渊。
神州,中原,豫西,八百里伏牛山脉深处。
苍郁的林木和山溪,驱走了苦夏的燥热。操练了一天的士卒,站在溪流中,用清澈的山水洗刷着自己的爱马。
一个穿着黑衣的精壮后生,步履矫健,一路出示着铁伞门的腰牌,通过几道哨岗,急匆匆跑进了山腰一间破烂山神庙中。
黑须垂挂,仙风道骨,身穿黑纱叠领道服的铁伞门当代大弟子周乙,笑眯眯从后生手中接过了信笺。
眼神扫过信笺后,下一刻,周乙的脸色渐渐变得严肃起来。
与此同时,山神庙里原本嘈杂的烧烤局,也随之变得安静下来。
盯着信纸看了足足五分钟,周大道长猛然间起身,对身旁斜靠在山神下方的李自成说道:“主公,该出山了。”
“哦!?”
手中原本还拿着一块烤骨头的李自成,闻言大惊。丢下骨头,与身边一圈闯军高层对视过后,李自成缓缓起身:“军师,此话怎讲?”
“恭喜主公。”
周乙此刻已然调整了心态,面带微笑:“有信报,关外鞑虏,于近日发兵十五万南下,欲入关劫掠。”
以李自成为首的有活力团队,大多出身陕西边镇。周乙方才这句话,在座大部分人,包括李自成,脑子一转就明白了其中关窍:“如是,朝廷九边重兵被牵制,动弹不得?”
“然也。”
周军师捻须连连点头:“天机已至,当取不取,反受其咎。此乃天助主公成其大业,逐鹿中原正当时!”
“哈哈哈!”
李自成一世英雄,如今手下又多了重甲精锐,早就窝在山沟里不耐烦了。闻言,仰天一声长笑,李闯王大喝一声:“即如此,儿郎们,且随我出山,杀他个朗朗乾坤出来!”
庙中诸将轰然应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