评估完三个任务,这次临时会议的主要议题也就结束了。
接下来,松一口气的哈六开始做节假日安排:他本人明天会率领支队大部分人马出发,赶在年节前回到天津修整。
留下来的二当家,则需要坚守阵地,带着通讯组等少数人马就地过年。等到年后,二当家就要赶赴之前和太行帮约定的地点,接触探查,以便及时给后方传递消息。
最后,则是三名“肉票”的解决方案。
实际上,经过火贵长久以来的卧底侦查,有关于山西义鑫隆商号天津分号和北方后金政权之间的各种勾连,其内情早已被情报总局天津站所掌握。
所以吴掌柜之流的肉票价值并不高。
之所以这次依旧“交易”了三个肉票,主要是天津站对名叫和尚的那个护卫感兴趣。因为根据火贵分析,此人和之前被炸死的哑巴,极有可能是后金专门派到天津本地的探子。
火贵的这个论断,是导致此次伏击事件产生的导火索,十分重要,乃至他本人都不惜暴露。天津站为此,不惜调动兵马劫杀商队,也是想多获取一些北地的情报。
这样一来,为了迷惑对方掩饰己方目的,广义帮就不得不按江湖规矩,将商队仅剩的三个高层一股脑弄到手。
内幕搞明白了,接下来哈六的安排也就清楚了:“那个和尚腿上有伤,明日就打着寻大夫的借口,一并装车带走。”
“至于另外两个。”哈六说到这里,眼睛看向了二当家:“正经寻个老练中人,收了赎银打发走人。”
见二当家点头称是,哈六最后又叮嘱道:“一应首尾都照规矩来,莫要让肉票看出什么不妥当。上面的意思...眼下还是莫要声张,寻常人不晓得这里面的弯弯绕,不能传出大帅派兵劫杀商旅的谣......。”
就在这个时候,一声突兀的咳嗽打断了哈队长的指挥若定。
“嗯?”
发声的,是坐在角落里的火贵。
面对齐射来的目光,火贵火特派员摸了摸鼻子,有点尴尬地插嘴道:“这个......明日上路时需多带一个人,就是吴家少爷。”
没来由被噎了一下,哈队长脸上顿时露出了不耐烦的表情。
导致哈队长不爽的缘由,一是他已经很疲倦了,原本耐着性子交待完这最后两句,大伙就可以去休息,现在被人拖堂。
第二:火贵方才用的是肯定句,不是祈使句,这一点令哈队长感到有被小小冒犯。
事实上,火贵这个天津站特派员,在旗花火箭上天那一刻,他本次的任务就结束了。
接下来一应事务,都是隶属于飞虎营的特勤大队的权限。
而押送和尚哑巴两个奸细回天津提审,也是早在布置任务时,就通过电报说清楚了的。
这里面并不包括吴少爷。
所以火贵方才突然提出的要求,在与会其他人士看来,就有点越权了。
“缘由。”
不爽归不爽,但火贵毕竟是另外一个系统的,哈队长也不好说什么,只能沉着脸要理由。
“此人有重大通虏嫌疑。”
哈队长翻了白眼:“笑话,这义鑫隆上下,没有通虏嫌疑的怕是不多吧?”
火贵闻言沉默了一下子,然后缓缓说道:“吴法正的重要性,目前看,已经不次于和尚。”
“什么时候的事,我怎么不知道?”
“昨天的事。”
“你!”
哈队长暴睁双眼,举拳......半空化拳为掌,一气拍在了自家大腿上。
天聊到这里已经聊死了。
看着面无表情,明显不想再过多解释一句的火特派员,哈队长真真是一肚子暗气。
现在的局面,要不就专门为此事发电报询问后方,要不就按照火贵所说的去做。
为这点破事发电报肯定不行,会影响自己的过关评价。但是照火贵的意思办,被突施冷箭的哈队长心理上又很过不去。
当然,哈队长也可以完全不搭理火贵这一茬。但这是下策,属于玩权限。
还是那句话:不是一个系统,很多事就不能草率。情报局的番子...特工都是狗,脸上长着狗毛,不好打交道。
搓着牙花子权衡了半天,当年快意草原的哈队长,最终还是给体制低了头:“人可以带回去,但回去后我要上报此事,并要求结果通报。”
“好说。”
见对方服软。火贵也从公事公办的老吏状态中切换了出来:“这人是个功劳,定少不了哈队长那一份。”
“哼。”哈队长对情报局的功劳半点也不想沾:“莫要哄老子。到时候拿不出东西,别怪我翻脸。”
次日午后,休息了一天的马队,又开始了跋涉。
队伍再一次精简。不但人数变少,最为累赘的马车也只剩了一辆。
车里的乘客只有两位。吴掌柜被留在了庄子。吴少爷稀里湖涂中,被打着照顾伤员的旗号,一并塞上了马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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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路轻车简从,速度飞快。再说廊坊一带距离天津本来也不远,一百五十里路,快马一天半就到了。
在车上的吴少爷,虽说意识到了有些不对,但如今的局面我为刀俎,被封闭了所有信息的他无所适从。
想要找人商量,但眼前唯一的活人就是受了腿伤的和尚......此人发了烧,时昏时醒,吴少爷无计可施。
事情在第二日有了变化。
这之前,因为马车厢是封闭的,看不到外间的吴少爷,只能大概感觉到在向东走。
而到了次日正午,吴少爷突然有了一种似曾相识,熟悉的感觉:车依旧在高速行驶,但是不颠了。
仔细听了听变得清脆的马蹄声,再听听轻快的车轮声,吴法正恍然大悟:这不就是津京高速吗?!
惊讶不已的吴法正,心中有了一个大胆的猜测:难不成这伙马匪要去天津城里喝花酒兼交易“肉票”?
“好大的胆子!”吴少爷兴奋了起来。
天津是人口稠密的大城,真要进了天津城,那他就有机会联络到己方势力脱困...指不定还能联系官府反杀一拨,让这伙马匪有来无回。
思索间,只听得人声车马声越来越稠密。吴法正和之前来时的记忆比对了一下,大概估计到,离天津城很近了。
然而他的高兴也就截至到这一刻了。马车陡然间转向,明显改了方向,绕过了天津城。
在大明朝,天津原本就是一座普通的临海城市,被城墙包裹的面积并不大。当吴少爷意识到马车可能不进城的时候,事实上马队已经沿着新修建的环城路,绕到了城东的警备区哨卡前。
这个时候,吴少爷的马车停了下来。貌似等了没多久,马车再次启动——吴少爷不知道的是,此刻的他,已经和马队分开了。身边换上的车夫和骑手,是一群穿着黑色便装的人。
没过多久,马车再一次停了下来。
随着“哗啦”一声,遮挡住车尾的厚篷布被人揭开,少爷的眼睛被突然进入的阳光刺得睁不开。
与此同时,火贵熟悉的声音响起:“少爷,到站了。”
“此乃何处?”
下车后,摇摇晃晃的吴法正,先是看到了四周的高墙铁丝网,顿时对眼前的这处“深宅大院”充满了警惕。
火贵知道,但凡被抓进情报处本部的各色人等,很少会有活着出去的。所以听到吴法正的疑问,他无所谓的笑笑:“情报总局天津站情报处本部。”
“情....报...处?”
“嗯。先报道吧,你现在归预审科管,房间在地下二层。”
吴法正吴少爷的北归之旅,到此,就算是走到了尽头。
“警备区”,是自己人之间的称呼。这是城东的一大片功能性建筑,里面有着飞虎营本部,乃至连片的兵营、校场和办公/住宅区,是穿越政权在北方的核心军事基地。
由哈六率领的马队,早在一上高速公路时,就遭遇了游动哨骑的检查。然而哈六的队伍里,多数都是飞虎营在编的正规军,所谓奉旨抢劫的那种。
所以马队最终毫无阻滞地进入了警备区。
感受着熟悉的军营气氛,听着远处传来的口号和跑操声,哈六莫名的心情就好了起来。
哈六本人就是大明军户,他年轻时也在边塞做过大明的营兵,和蒙古人真刀真枪的干过。
但是从没有一处军营,能令飞虎营一样让他同时感受到了热血、情谊和忠诚。
一路上,哈六这个飞虎营建营时就效力的老人,不停与遇到的熟人打着招呼。没等到他到落脚地,就已经答应出去N场酒了。
特勤中队在飞虎营的营区外围,有着独立的营房和操场。哈六一行回到自家地盘后,留守的副中队长,闻讯立即带人迎了出来。
战友重逢,自然是热情无比。然而下一刻,急促的马蹄声打断了场面上的交流。
来的是营部的通讯员:“大人召见。”
在飞虎营,只有一个人可以被称之为大人,那就是大燕国在北方的三巨头之一,飞虎营营官张中琪。
哈六闻讯不敢怠慢,急忙上马,跟在通讯员马后去了营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