既然自身问题解决,那就该考虑,因果问题,单凭着世崇道人一脸慎重的模样,就知道此中必有危险。
易凡迟疑片刻,道:“师傅,那小雷音寺究竟在何处,为何悬空寺如此忌惮?”
世崇道人看了他眼,沉默半响道:“此事你本该无权知道,但既然沾染因果,自是要了结的。”
顿了顿,缓缓道:“小雷音寺,已然不存阳世。”
“灭门了?”
世崇道人冷哼一声:“既然能让悬空寺忌惮,自然不会灭绝,而是因为,早在万年前,悬空寺就坠入阴府,成为阴府中一大超然势力,现如今也就在一处小地界,有一处道场而已。”
易凡骇然,坠入阴府,还能撑下来,并成为一大势力,这是何等实力?
“阴府不是不适合生人么?”
“花开生两面,佛魔一念间,既然能成佛,自然也能成魔,这有什么好奇怪的?”
世崇道人不耐烦的挥了挥手:“老子累了,滚吧。”
易凡不敢再问,老老实实的退出,望着天际的罡云,咬牙切齿的道:“死秃驴,敢阴老子,等着瞧吧,老子迟早要算回来。”
要不是世崇道人求着乾元师祖破开天机,怕是自己连死斗不知道怎么死的。
被小雷音寺这样的超然势力盯上,哪怕是蜀山弟子,也是十分危险。
时光荏苒,岁月如梭,匆匆十数年,再一次大比之后,蜀山就进入了闭山之期。
每八百年,就是一轮回,勘定辈分,接引弟子。
上一辈分,依照剑耀乾坤、世代永昌来算,而昌字辈弟子已然过了百年之久,重新进入下一轮辈分排比。
此乃大事,当由第三代甚至第二代祖师勘定,而今在山门坐镇的,也就乾元祖师,自然由他老人家定下。
结果就是,人还没死绝,辈分无需重定,再来两百年。
对此,可把掌教给愁死了,如若不定下辈分,那如何再收弟子?
总不能真的闭山两百年吧,那得流失多少优秀弟子?
但没办法,祖师定下来的,作弟子的只能遵从,于是各种商讨,最终定下,闭门十年,之后再收弟子,辈分还是昌字辈。
至于两百年后?
那就要看,上面那几辈弟子,可否死绝了,或者潜力耗尽,甘愿领长老职务。
整个蜀山,不足两千弟子,其中昌字辈弟子,又占据近八成,其余辈分弟子,第五代弟子潜力基本耗尽,至于第四代弟子,那就是祖师一辈,没死的大抵晋升练神返虚,也就不纳入排辈中。
剩余的第五代弟子,有潜力的例如世崇道人,已然成为大能,剩余的要么转为长老,或潜入阴府。
真正还具有潜力的,全然在第六代和第七代弟子中,但也不过数百人,潜力耗尽的列为各峰执事,亦或者转入人间,形成家族。
此乃蜀山中坚力量。
再过百年,除了易凡这种跳级异类,有潜力的诸如代幽子,这样的基本晋升,无潜力的也就不再管束,领长老一职,亦潜入阴府博上一把。
剩余的昌字辈弟子,将会是新一代,再次招收弟子,将会从昌字辈以次排序。
易凡却不管这些,辈分这东西,也就给普通弟子看得,到了一定境界,谁还会管这些?
炼精化气之辈,不过百五十年寿命,昌字辈弟子大抵在这个阶段,如若不能突破,还不是一捧黄土。
哪怕晋升更高一层,炼气化神,也不过最高近四百年寿命。
作为剑修,还未曾听说过,有老死的,大抵到了年限,都会最后的发光发热,去往阴府深处,闯荡一番。
至于练神返虚的大修,那就按千年计算了,这等大能不能按常理来算。
而他,从未在这方面担忧过。
阴雨连绵,兄妹三人站在父母坟前,久久不语,各自怀缅着过往。
“哥,你一百岁了。”
易凡看着天空,半响道:“是啊,一百年了。”
今天是一个特殊日子,至少对易凡是,想着过往,父母好似就在眼前,但岁月对于修士来说,最是残忍。
亲人老去,留下的是一个个陌生的面孔,哪怕喊着他祖爷爷,但也不曾唤醒一丝记忆。
求道,到底是为了什么?
易凡闭上眼,深深吸口气,甩了甩头,眼神迅速坚定下来,心中给了答案,求道是为了自己。
数十年前,自己从红莲那得来神秘骨片,从而踏入修士行列,虽与主流不同,但力量却更为特殊。
被逼漂泊四海,流浪了十数年,其中生死无数,曾斩杀妖魔,也有过行侠仗义,见过人间繁华,瞧过风华绝代。
那些尔虞我诈,权势无双,也不过是过往云烟,想那南京城里惊天一斩,在兰若寺与树妖搏命之斗,最终还不是成就了自身?
他也曾想过,如若再给他一次选择,哪怕知道神秘骨片的诡异,也会吞噬而下。
这就是人之贪婪,渴望得到更多。
而这一颗种子,就在德新县街上卖物件,瞧见县太爷行驾的那一刻起,就种在他心里。
在近百年生与死的浇灌下,这枚种子已然破土成苗,现在成为了一棵参天大树,并渴望更多的雨水和阳光,艰难的往上生长。
轻轻一叹:“百年问道,今日问己,可笑啊。”
既然有了答案,也就不再去想,跪下叩首,认认真真的磕了三个头。
易家已然是一个人口近百的小家族,这归功于易晴了,勤勤恳恳的劳作,浇灌出了数十子孙,又经过几十年的发展,祖孙已是三代。
作为易家辈分最大,也是最大的靠山,易凡回到易家,全家上下老老少少,都恭恭敬敬迎接。
祖宅还在,围绕着祖宅又兴建了一大片建筑,里面楼台廊亭,假山流水,好生一片家业,如若放在人间,足以是富贵人家。
可惜,这里是蜀山。
这等家业,还入不了剑修眼睛,再加上有着易凡和易平安镇着,这数十年来,到让易家上下过得舒适,甚至做起了生意。
要知道,这蜀山境内广大,可不单单只有剑修,还有更多的凡人,只不过没有形成王朝,但却有数不尽的城池,更有许多家族。
“孙子、孙女拜见爷爷、奶奶。”
易晴了的儿子女儿大抵见过,这些年倒也不再纳妾娶亲,毕竟孩子们都大了,也要注意形象。
倒是数十个大大小小的萝卜头,让易凡心情好了不少,自己未曾娶亲生子,但易家也不曾断了香火。
整个大堂,装不下近百号人,除了重要子嗣,其他妾室和子女在堂外,气氛压抑,近处几个满头是汗。
对于这个传说中父亲的大哥,除了几个年纪较大的易晴了儿女见过,其他都听长辈们说起。
此时见本人,却更有一番体会,好似站在深渊边,那种无法言语的恐惧,让他们连呼吸都不敢大声。
“嗯?”
易凡眼睛一眯,看向易晴了:“易家什么时候,开始让子弟修炼的?”
话语间,带着丝丝森然,一时间整个易家,仿佛进入寒冬,一些怯懦的小辈,甚至被这股气势压得双腿打哆嗦,干脆尿了裤子。
早年间,易凡就定下规矩,易家至少五十年不允许弟子修炼,就是为了保护易家血脉,能更好的流传下去。
而一旦让子弟修炼,就会导致普通家族子弟越发少,从而在某个时刻,又会回到最开始的阶段,靠着少数几个子弟继承香火。
修炼者在生育上,远远不如普通凡人,修为越高生育越难,甚至一些高阶段修士,为了生育后代,牺牲寿元甚至本命真元的情况。
这也是为什么,哪怕是传承数千年的修士家族,直系族弟也不过寥寥可数,更多的是普通子弟。
‘噗通’
易晴了跪在地上,磕头不语,而旁边的易平安,一咬牙道:“哥,是我允许晴了这样做的,你要怪就怪我,别责怪他。”
“为什么?”
“哥,五十年太长了,如若在人间,自然没有什么,但在蜀山之地,时时刻刻接触到修士,哪会不动心?刻意的压制,只会让一些子弟偷偷摸摸的去修炼,还不如索性放开,培养出优秀的人才。”
易平安一口气说完,仰着头道:“你要打就打,别怪晴了就行。”
“大哥,是我求平安姐的,您要打要骂,我受着。”
易晴了狠狠的在地上磕头,易家子弟也跟着跪在地上:“求祖爷宽恕。”
易凡闭上眼,许久才笑道:“我到成了恶人,既然如此,那索性当一回恶人。”
说罢,手指一弹,一道道血气落在十余个子弟身上,瞬间打碎真元,彻底废除修为。
“我说过,易家五十年禁止弟子修炼,方才过了三十年不到,再有子弟犯了,别怪扭了他脑袋。”
话语落,人就消失在原地,留下一脸苍白的易晴了。
易凡端坐在一座湖泊边,提着酒壶,在月光下显得孤独,清风吹过,一条小鱼跃出水面,化作女子,跪地就拜:“见过上真。”
“嗯,去吧,我在这里坐坐,无事不必来扰。”
“是,奴婢这就告退。”
女子翻身一跃,化作小鱼,重新回到湖里,同时通知湖里的其他水族,这位大人心情不好,大家不要冒犯。
“红莲,她现在又在干什么呢?”
自从红莲拜入那位大妖门下,他们已经足足数十年没见,作为第五代弟子的他,那位大妖也不是想见就能见的。
忽地,一道剑光飞速落下,却是一道剑符,后面跟着两名衣着不似蜀山弟子的剑修。
“这剑符,怎地这么眼熟?”
易凡随手一捏,接过剑符,仔细一打量,就认出这是数十年前他与燕赤霞交换的精血剑符。
这种剑符与寻常剑符不同,由持有者祭炼精血而成,哪怕隔着千山万水,也能定位寻来,最适合传音和定位。
“可是易凡前辈?”
那跟在后面的剑修,见易凡点头,立即激动跪拜:“蜀山第七代弟子燕赤霞门下记名弟子飞熊、飞虎拜见易凡前辈。”
因为未入蜀山门庭,所以不能喊易凡的道号,只能用俗世名来称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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