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开炮!”
“轰隆隆!……”
沔水北岸,宛如惊雷一般炸响的炮火声不绝于耳,硝烟弥漫,战火纷飞。
隔着大老远的河岸,魏军的红衣大炮的阵地,整整一千门崭新的火炮向着对岸无情地射出炮火,炮火轰鸣,落在了沔水南岸的晋军营寨那里,顿时把晋军布置的鹿角、寨子、瞭望塔轰击得支离破碎,在面的士兵也被炸的面目全非,血肉模糊。
炮火声、惨叫声、呐喊声、喊杀声混杂在一起,暮色更为这场战役蒙了一层惨烈的阴影。
对于攻坚战,先是炮轰,然后再用人海战术拿下,这是魏军一贯的战法。
“进攻!”
看见在红衣大炮的轰击之下,瑟瑟发抖,而毫无抵抗力的晋军战营,冉闵当即拔出了宝剑,下令全军进攻。
“杀啊!”
渡河作战,魏军并不陌生。他们早已准备好了足够的竹筏、木筏,就等着冉闵一声令下,然后全军发动进攻呢。
但是,让他们万万没想到的是,当魏军士卒登筏子,向着对岸迅速前行的时候,对面的晋军忽然推出来几十门火炮,瞬间就将魏军渡河用的筏子轰击得四分五裂,筏子的士卒都坠河,死伤大半。
“为什么晋军会有火炮?”冉闵傻眼了。
对此,众将都不知道其中的缘由。
卫辽迟疑了一下,说道:“陛下,会不会是晋人效仿咱们的红衣大炮研发出来的?”
“不无这个可能。”冉恪亦是道:“红衣大炮的威力极大,晋人闻风丧胆。而且晋国当中,不乏能人异士,道士以及炼金术士极多,葛洪大人还是出自江南的,所以晋国能把火炮捣鼓,想来也没什么好大惊小怪的。”
“不!”冉闵摇摇头说道:“这才过了多久,晋国就将红衣大炮研制出来了,要说其中没有猫腻,打死朕都不相信。咱们的军工厂,或者是火器研究所极有可能出了叛徒。”
“这……”
这应该不可能吧?
众将其实都不怎么相信军工厂或者火药研究所出了叛徒的事情。
要知道,军工厂的工人都是身世清白的百姓,这些人没有丝毫不良的记录,而且工资极高,待遇很好,再加他们的家人被圈禁在一个地方生活,四面都是魏军,出了事情他们根本逃不掉!
还有火器研究所的术士们,他们相当于“院士”的存在,冉闵一直把他们当做宝贝一样,逢年过节必有赏赐,还封爵赐地,就差没把他们当做祖宗供奉起来了。
而且他们的亲眷也都被圈禁起来了,当做人质一样,一旦有人出了问题。那朝廷是宁可错杀一千,不会放过一个的。
按理说,应该不会有人叛逃才对啊。
但事实已经摆在眼前了,晋人真的把火炮制造出来了。
难不成晋军是在战场捡到了红衣大炮,然后模仿制造出来的?
也不对,一般的话,魏军都是在攻坚战的时候,才会使用红衣大炮的,以压倒性的优势,所以根本不可能把红衣大炮遗落在战场的。
想不明白,冉闵干脆就不再去想。
经过整整一天的厮杀,魏军始终没能渡过沔水河。
在晋军的战营之内,大司马桓温召集诸将议事。
将军袁乔忧心忡忡地道:“大司马,魏军的攻势这般猛烈,以咱们目前的军力以及沔水南岸的防御工事,只怕撑不了多久啊。”
众将都七嘴八舌的说道:“是啊!大司马,魏军人多势众,又有精良的器械装备,士气高涨,敌数倍于我,只怕无法力战!”
“这沔水之屏障只怕撑不过一个月的。”
“巴陵城那里也差不多。我军大多都是老弱,虽然都经过了训练,但仍旧缺少兵器和甲胄,这一战很难取胜啊!”
闻言,桓温脸色一沉:“都静一静。”
众将都闭嘴了,静听桓温发言。
桓温道:“敌军士气高涨,而我军士气萎靡。我也知道,魏国为这场灭晋之战,准备了整整三年之久,在粮草、后勤运输、辎重、兵力乃至于战力,都远胜于我晋军,力敌固然不可,沔水、巴陵一线的战事也进行不了多久。”
“所以我打算利用我晋国疆域辽阔,战略纵深较大的优势,将远道而来的魏军彻底拖垮!”
将军袁乔听到这话,沉吟了一下,接着说道:“大司马的意思是……后撤?”
“正是。”
“不可啊。”袁乔一脸凝重地道:“大司马,沔水距离江陵不足百里。一旦咱们后撤,魏军旦夕可至江陵!江陵可是咱们晋国当前的都城啊,怎可再次让魏军的兵锋威胁到?”
“是啊!大司马,江陵城虽然坚固,易守难攻,但是面对数十万魏军,以及他们的红衣大炮的摧残又能支持多久?江陵不容有失!”
看着众将群情激奋的模样,桓温沉声道:“江陵城肯定是守不了多久的,而且我原本就没打算困守一座孤城!”
“大司马,你这话是什么意思?”
“你们看。”
桓温拿起一条笔直的鞭子,指在绘制着晋国的山川河泽的地图,说道:“我准备奏朝廷,请朝廷入川,暂时迁都于成都。然后就将荆州这偌大的地方作为与魏军作战的前哨站,以及主要激战区!”
在地图画了一个圈,桓温挑眉道:“荆州西接巴蜀,东连吴会,北接中原,南连南越,四通八达,自古以来就是兵家必争之地!而且荆州多山川险阻,魏军的铁骑不利于在荆州作战,在这里,咱们晋国的步兵能发挥更大的优势!”
“只要朝廷能迁都于成都,我军就能依靠荆襄之地与魏军斡旋,然后彻底拖垮劳师远征的魏军,甚至于跟夷陵之战一般,击败它!摧毁它!让冉闵落得单骑而归的下场!”
众将闻言,都不禁互相看了看,觉得桓温的这个计划很大胆,让人匪夷所思,但成功率还是很高的。
而将军周抚有些顾虑地道:“大司马,让朝廷暂时迁都于成都,陛下和太后巡狩巴蜀,这……朝廷能答应吗?”
被魏军逼得到处逃窜,恍如丧家之犬,这样实在是太难看了。
而且晋室的权威实际已经一落千丈了,很多士子,乃至于南方的士子都已经把魏国视作汉家正朔,而晋国真的成了“乱臣贼子”的存在!
桓温叹了口气说道:“我会尽最大的努力去劝说朝廷的。若是我晋国还把都城放在江陵,便是取死之道!眼下的危局,就算是白起、韩信在世只怕都无法打破。”
众将都深以为然。
凭借数万老弱残兵,就想挡住魏国的几十万精锐之师,无疑是痴人说梦的。能在魏军那强大的攻势下抵抗一个月已经是极限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