七月二十日,魏军一路势如破竹,高歌猛进,沿途各个城池都望风披靡,纷纷开城献降。
在收复了江淮、襄樊的失地后,魏军浩浩荡荡的跨过长江,直逼建康。
望着这一条波澜壮阔的大江,冉闵登上战船的塔楼,举目四望,一时之间不禁心潮澎湃起来:“滚滚长江东逝水,浪花淘尽英雄。
是非成败转头空,
青山依旧在,几度夕阳红。
白发渔樵江渚上,惯看秋月春风。
一壶浊酒喜相逢,
古今多少事,都付笑谈中!”
“好诗啊好诗!”旁边的卫峥眼前一亮,说道:“没想到陛下雄才伟略不下于秦皇汉武,勇猛善战不逊于项籍吕布,就连这诗歌亦是一绝啊!只此一诗,便是当年才高八斗的曹植,只怕都无法与陛下相提并论啊!”
旁边的大将都一副恭维的嘴脸,极尽阿谀奉承之语。
冉闵摆了摆手说道:“诸卿过誉了。不过,这是一首词,而不是一首诗文。”
“噢?词与诗有何不同?”众将都很好奇。
“诗言志,词言情!这么说吧,从外观上来看,诗,句式整齐,而词不整齐,诗可以随意命题,甚至不要题目都可以,词有统一的类名——词牌。格律诗只用平声韵,一韵到底,隔句押韵,首句可压可不压;词平仄通压,中间可以换韵,韵脚疏密不定,但由格律规定。”
“格律诗第二、第三两联必须对仗,而词的对仗却灵活得多,没有统一的要求。在语言风格上,诗的语言偏于工,而词的语言偏于华美,在意境的表达上,诗庄词媚,诗无论如何必须假正经一把,而词则不必装,可以适当去满足读者的阅读期待。”
“诗弘扬的生活气味偏于书卷气,而词弘扬的生活质量偏于歌舞气;诗在反三伪的时候多委婉,词在反三伪的时候多直接。而词的特点是以诗文配上曲调,可以演唱。”
听着冉闵的这般解释,在场的大将都听得一头雾水,似懂非懂。
秦牧笑着道:“陛下还创造出一种新的文体出来了。”
“哈哈!诗词歌赋,与琴棋书画一般,不过是一些风花雪月的东西,朕喜之,然不能以为追求。”
一手扶在栏杆上,冉闵眺望着远方的山川河泽,悠悠地道:“诸位,你们谁能理解朕这首《临江仙》中的含义?”
卫辽大大咧咧的站出来道:“我先说!”
“噢?”
“陛下,你平日里不是也让我多接触一些诗文吗?其实我也时常涉猎的!陛下的这首词,通俗易懂!说的无非是:滚滚长江向东流,不再回头,多少英雄像翻飞的浪花般消逝,争什麼是与非、成功与失败,都是短暂不长久,只有青山依然存在,依然的日升日落。”
“而江上白发渔翁,早已习于四时的变化,和朋友难得见了面,痛快的畅饮一杯酒,古往今来的纷纷扰扰,都成为下酒闲谈的材料!”
冉闵笑着捋须道:“哈哈哈哈!卫辽,你啊你,朕要的是赏析,不是要你把这首词翻译成白话文!回去,给朕抄上这首《临江仙》一百遍!”
“啊!”卫辽顿时吓懵了。
“卫将军,咱这些武夫就不要掺和文人骚客的事情,去附庸风雅了!哈哈哈哈!”
旁边的大将都取笑着卫辽,惹得后者一阵瞪眼。
冉闵又道:“谁能把这首词赏析出来?有能者,朕赏琼浆玉露酒一坛!”
这琼浆玉露酒可是御酒来的,十分的珍贵,十分的香醇,不是一般的酒所能比拟的。正所谓物以稀为贵,冉闵让人制作的琼浆玉露酒并不多,所以能得到他赏赐一坛美酒,那不仅能过一过口腹之欲,还是无上的殊荣呢!
“陛下,臣能把这首词赏析出来。”旁边的秦牧站出来说道。
“你和荀稷可不许出来拆台。”
扫了一眼跃跃欲试的荀稷,冉闵直接把这二人排除在外了。废话,他考较的是这些将领的文学水平,真让自己的两个军师过来赏析,那不是拆台是什么?
几个大将轮番上阵,都败下阵来,乖乖的跟卫辽一样去抄上《临江仙》一百遍了。
又无人敢上去赏析,冉闵便一个个的叫,让这些原本雄赳赳,气昂昂的大将就跟斗败的公鸡一样垂头丧气的。
让他们拿武器上战场,或者背兵书都可以,但让他们吟诗作画,赏析诗文,那还真是比吞了一只苍蝇还难受!
看到这些将领都垂头丧气的模样,冉闵心中快慰,大笑道:“你们啊,就是平日里太过散漫了。让你们咬文嚼字就跟拿刀架在你们脖子上一样,回去之后,有空多看一看诗词歌赋,不要每日闲着没事舞刀弄枪,或者酗酒!”
“诺!”
“还有,你们这些赏析不出来这首词的,回去都把《临江仙》抄上一百遍交给朕,同时,禁酒一个月!”
“什么?”
众将不禁勃然变色,纷纷叫苦不迭起来:“陛下,抄词可以,但是禁酒就免了吧?一个月不饮酒,咱们浑身难受啊!”
“浑身难受也得忍着!”冉闵瞪眼道:“别以为朕不知道,你们在行军打仗期间,几乎没有一个不是偷偷饮酒的,虽然没有醉酒误事,但此风不可长!若无特殊情况,不许饮酒!”
“诺!”众将又是一脸沮丧地领命了。
冉闵又转过身,放眼望去,慨然道:“古今多少豪杰,都付楼台笑谈中啊!青山和夕阳象征着自然界和宇宙的亘古悠长,尽管历代兴亡盛哀,循环往复,但青山和夕阳都不会随之改变。周瑜、曹操、伍子胥、夫差、项羽、刘邦……这些曾经在这片浩荡长江上大战的豪杰,如今都到哪儿去了呢?”
冉闵感慨万千:“千百年后,或许会有人说起,当年在这大江之上,有一个冉闵,也曾渡江而战!”
随即,冉闵便与诸将坐在战船的甲板上,对席而坐,推杯换盏,觥筹交错,喝得十分的尽兴。
本来冉闵是不打算让将领们饮酒的,还下了禁酒令,奈何自己的酒虫上头了,不好“只许州官放火,不许百姓点灯”不是?所以就摆了宴席,与将领们一同开怀畅饮,不醉不归。
喝得醉醺醺的冉闵,忽而站起身,走到席间,慨然高歌道:“诸位,朕再为汝等作词一首如何?”
“好极!好极了!”
秦牧与荀稷对视了一眼,看样子冉闵是真的喝醉了,不知道是太高兴了还是咋滴,反正难得他今日诗兴大发,不妨就听一听。
这时,随军的史官已经张开了帛书,执笔而立,准备记录下冉闵的大作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