残阳如血。
征西将军庾亮听闻葫芦口惨败,三万晋军将士全部葬身火海,不由得吐血倒地,随之晕了过去,在过了两日,幽然转醒之后,便匆匆地跑出了石城,到葫芦口巡视。
看着眼前的这副人间地狱的模样,庾亮满目疮痍,热泪盈眶。
“将军,请节哀。”跟随在身边的晋军将领都低着头道。
庾亮摇了摇头,“扑通”的一声,跪倒在地上,忍住了心中的悲愤,没有嚎啕大哭,但还是忍不住泪流满面地道:“将士们!是我庾亮对不起你们!赵人凶残!总有一天,我一定会手刃仇敌,手刃胡虏,为你们报仇雪恨!”
这时,一直在身边沉默不语的庾翼低声道:“兄长,我听说此战的赵军主将张貉一起葬身火海了。而这个火攻之计的始作俑者,罪魁祸首,便是石闵!”
“石闵?又是石闵!?”
庾亮蓦地站了起来,泣不成声地道:“狗贼!奸贼!恶贼!石闵狗贼!老夫一定与你势不两立!不共戴天!”
“将军,请保重身体!”诸将都赶紧劝慰道。
他们还真怕庾亮突然病倒,然后直接撒手人寰了。当此国家危难之际,若是连庾亮都死掉了的话,那么他们这些将士的主心骨便没有了,赵军又来攻,如何抵挡?
这时,庾翼亦是垂手道:“将军请息怒!”
“石闵何以如此凶残?他不是汉儿吗?怎会比那些胡虏还要残暴不仁?!如此草菅人命,如此有失天和的事情他怎么干得出来?!”
庾亮真是气昏了头。
其实,大家对此都是心知肚明的。
兵者,诡道也!
现在已经不是讲求礼仪的春秋时代了,在那里,在末期,还有一个半渡不击的宋襄公。但是现如今是一个什么世道?
不说是礼崩乐坏了,最基本的礼仪早就被北方的胡虏践踏完了!
更何况是打仗呢?两军交战,不管你使用什么计谋,什么手段都不算卑鄙的。成王败寇,只要你能赢,即便是再凶残再卑鄙都没有谁会对你横加指责!
石闵的火攻之计的确是有伤天和,但是他赢了,还赢得如此彻底!
故而对此,晋军的将领们只能是自怨自艾,暗自责备自己无能。
这时,一个小校忽而飞起而来,在庾亮的面前单膝下跪道:“报——将军!大事不妙了!前方哨骑来报!赵军已经全部撤出胡亭,但是他们又分兵往沔南、白石、下蔡一带,掳掠人口!”
“什么?!”
庾亮闻言,不由得气急攻心,喉头一甜,似乎有一股鲜血要喷洒出来,但是庾亮生生地咽了下去,还是在庾翼的搀扶之下,稳住了自己的身形。
庾亮向着众将询问道:“现在,我军还能集结多少兵力?”
陈嚣支支吾吾地道:“庾公,现在除去守备所必须的兵力,我军已经无法集结超过两万的兵马了。若是想增兵,还需要向各地继续征召!”
“两万……”
庾亮愣住了,忽而喉头的那一股鲜血又涌了上来,再也抑制不住。
“再想各地征召?来……”庾亮含血喷人地道,“来不及了。”
“噗!”
庾亮口中蓦地喷出了一口殷红的鲜血,而后脑袋一歪,便又晕倒了过去,不省人事了。
“将军(庾公)!”诸将都乱作一团。
白石。
在一个朔风凌冽的早晨,许多披坚执锐的赵卒便冲进了城里,似围猎一般,在城门口堵住了这个进出的通道,而后那些眼睛里都冒着绿光,现出了贪婪的本性的赵卒便在其长官的号令之下,一哄而散,冲进了城里的民居。
那些大大小小的楼房,都冲进了赵卒。
这些赵军将士那是见人就抓,动作十分的粗暴。
对于那些颇有姿色的妇女,五十岁以下,十岁以上的女子他们都未曾放过,都拉进了一侧比较隐蔽的巷子里,或者是就着大街上便奸淫起来。
几乎每一个赵卒都是满载而归的。
有些比较聪明的赵卒,在都尉们的带领之下,直接冲进了看上去比较豪华的宅邸,而后大肆奸淫掳掠。
“放开我!你们放开我!……”一个哭得声嘶力竭的少妇被摁在墙角,三个五大三粗的赵卒满脸的淫笑,已经扒下了少妇的衣裳,只留了一件肚兜,正要行那奸淫之事的时候。
少妇又挣扎了起来,崩溃的大喊大叫了一声。
在少妇的边上,他的丈夫倒是一个血气方刚的男儿,一见到自己的妻子被如此对待,便嚎叫了一声,然后抄起了一侧的板凳,直接扑了上去。
“噗嗤!”
赵卒对这种反抗分子自然是毫不手软,直接一剑刺了过去。
“夫君!”少妇悲鸣了一声。
只见那个男子嘴里咕噜噜地冒着血泡,而瞪大眼睛,依依不舍地看了少妇几眼,最后脑袋一歪,终于倒在了血泊里,气绝身亡了。
在做完了那事之后,三个赵卒还想要带上少妇离开,但是少妇趁着他们不留神的时候,直接一头撞在了一侧的柱子上。
“砰”的一声,血流如注,少妇就这样痛哼着,然后倒在了血泊里,奄奄一息了。
“真他娘的晦气!”
这种事情,在汉水以东的各个城池都在发生。
一些赵卒的脖子上甚至都挂着珠宝首饰,兴高采烈地去到城外集中起来。
“砰!”屋子的门被踹开。
一个昂藏八尺的汉子举起了手中的铁剑,一剑就劈在了刚刚进来的那个赵卒的脖颈上,鲜血四溅,溅了他一身。
而跟在这个赵卒身边的战友,见到他被杀,都怒不可遏地冲了上去,三下两下地就捅死了那个敢于反抗的男人。
紧接着,他们便看见了躺在床榻上,一脸惨白的少妇。
在少妇的怀里,还有着一个刚刚出世不久的婴儿,尚在襁褓中的婴儿。
“嘿,不知道你们吃过没有。我听说除了汉女的细皮嫩肉,就是这些婴儿的肉质最为鲜嫩、可口了!”一个赵卒狞笑着道。
旁边的一个赵卒附和道:“不错不错。今天我们有幸了,便尝一尝吧!”
说完,几个赵卒便一拥而上,冲了过去抢下了少妇怀里的那个婴儿。
本来少妇还在那里反抗的,她卷缩着身子,泪流满面,却还是很倔强地抱住了哭泣的婴儿,最终被一个恼羞成怒的赵卒一剑捅在了后背上,然后翻了翻白眼,气力一时全无。
少妇怀里的婴儿就这样被抢走了。
那几个赵卒根本就没有人性!
看着怀里哭哭啼啼的小婴儿,那个赵卒一脸不满地道:“哭什么哭!他娘的!老子弄死你!”
随即,赵卒高高地举起了手中的婴儿!
“不要——”那个少妇伸出了手,十分崩溃地大喊大叫起来。
但是没用,最终她的孩子,还是被活生生地摔到了地上。那一片襁褓中,只是蓦地流出了殷红的鲜血,淋漓的鲜血,恍若流水一般……
看着已经没了声息的小婴儿,少妇的眼神呆滞了一下,几个赵卒还色性大发,不依不饶地上去撕扯着少妇身上的衣物。
而在城外,那些黎民百姓已经被集中了起来。他们就跟牛羊这些牲口一般,被赵军将士们拿着武器驱赶着,但凡是走的慢的,都要被一顿毒打,甚至是直接挥剑杀死了。
对于自己身边发生的惨状,这些汉人百姓还没有反应过来,但是当他们睁开眼睛,看着自己的家园成了魔鬼横行无忌,生灵涂炭的时候,都十分的崩溃,以至于好多人都被吓傻了。
他们都目光呆滞,脚步虚浮地被驱赶着,恍若行尸走肉一样。
李菟在那里挥着剑,高声道:“凡是五十岁以上的老家伙都给我挑出来!”
随着李菟的一声令下,一队赵卒冲进了老百姓的人群当中去,而后检出了几十个老人。
李菟自然是毫不客气的,直接下令,将这些碍事又没什么卵用的老家伙全部杀死了。
兔死狐悲。
不知道是谁率先发出了哭泣的声音,在场的每个老百姓,都红着眼睛,仇恨地看着眼前肆无忌惮的赵卒。
这一天,对于他们来说,就跟梦魇一般,终生都难以磨灭。
“点火!焚城!”
李菟可不管这些贱民是怎么想的,该做的还是要做的。
若是放在草原上,部落之间的冲突杀伐,除了有生育能力的妇女之外,高过车轮的孩子都要没命!若不是考虑到这些汉人的顺从性比较高,李菟早就想要斩尽杀绝了!
听到军令的赵卒不敢怠慢,随之冲进了城里,将手里的火把都丢了出去。
“嚯嚯!噼里啪啦!……”
干柴遇烈火,火势便迅速蔓延开来。
大火,熊熊燃烧的火焰吞噬着整座城池的楼房、屋舍,多么凄美的一副景象。
这个地方,看来要在数十年之内都要变成了一座鬼城,一座人迹罕至的鬼城!
至于那些早已被虐杀,已经成了冰冷的尸体的人,他们的尸体,将随着这熊熊燃烧的烈焰,一起化为灰烬!
“撤!”
老百姓们哭着喊着,被犹如牛羊一般驱赶着。
一座存在了数百年的城池就这样付之一炬。
不知道过后,这里化成了一片白地,又在几十年之后,他们的后人还记不记得,这里,曾经发生过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