冰冷的白昼下,王鹤那仿佛亲历者的话语让伊凡有所警觉。
她死死地盯着王鹤,似乎猜测到了某种她不愿意见到的可能性。
然而,事实也正如王鹤故意透露出来的情报一样。
不久前,在漆黑夜幕之下,当王鹤把她故意交付的权杖的半身放置到地面后,他忽然感知到了某种环境与法则上的异变。
地面上,那支由世界树制成权杖忽然变得暗淡起来,仿佛色彩被人剥离,呈现出一种半透明的状态。
随即,权杖的内部,某个极其显眼的黑点忽然出现。
它的存在感极强。
就像是一张不断滋生出黑暗的温床,无数条扭曲的法则丝线如同雨后春笋一般不断地从逐渐变大的黑点中向外涌现。
不多一会,整个天空与大地都被这种黑色的法则丝线所包围、缠绕。
而此时的王鹤,则是安然地待在的一处用命运法则力量构筑的隔绝空间中。
命运法则的丝线不同于其他。
它不会对事物造成直接的影响,它是一种预兆,一种贯穿过去、现在、未来的连接。
王鹤就这么静静地,在一旁观察着事态的变化。
就在这时,那漫天的黑线中,一个由人形交织而成白光融入了进去。
它顺着无数的黑线,如同流水般流入了权杖的内部。
同时,它还一并带走了所有的黑线,也让那个原先的黑点彻底变成了一个比成人还要巨大的黑色半透明球体。
从高处俯瞰,就好比是一幅平面上绘制的画面突然被外界的生物闯入,导致整个画面动了起来。
充满了诡异的违和感。
王鹤通过感知发现,那个黑色球体的正身,是由无数的命运法则丝线互相叠加,挤压,甚至融合而成后所诞生的特殊产物。
它的核心是正中间的世界树权杖,而所有的命运法则丝线,似乎都只是为了解析其而采取的手段。
刚才的白光,就是某个人的灵魂被送入了权杖之中。
那个人是谁,王鹤早已心知肚明。
只是,那个人的行为却借用了王鹤本身作为媒介。
此刻,被王鹤捏在手中的那唯一一条一端联系着他,另一端被植入了黑球,代表着死亡的黑色法则丝线,就是最好的证明。
王鹤故意留下了这条丝线,反过来,利用命运法则之力进行“溯源”。
随后,他轻松地进入了被重重封锁的黑球内的“世界”。
睁开眼,他支配着的是一具骨瘦嶙峋的身体。
张开口,他在冰冷和阴暗的墙边艰难地吐着白气。
那漫天的飘雪虽美,却无法缓解他扎根和充斥满身体的饥饿与寒冷。
未等他多想,一辆马车缓缓地停靠在不远处。
一对看似夫妇的贵族从马车上走下,和家仆们交代了些什么,然后进入了不远处的门店。
不久后,车厢的窗口被人打开,一个幼小的脸孔出现在窗边,开始四处张望。
当那个孩童的目光与他的视线交汇到一块的瞬间,王鹤露出了一个会心的笑容。
“原来如此。”他一边说着,一边站了起来。
在这里,他依旧享受着“继承者”所带来的恩惠,所以,在对命运法则的支配下,他一眼就发现了对方的异样。
很明显,这个被无数黑色命运法则之丝环绕的孩子就是那个“伊凡”。
只是看她的样子,各方面都说不上“正常”。
她的面上神情与先前完全不同,没有任何警惕,就好像一个正在的小孩。
尤其怪异的,是她的精神方面。
与进入权杖之前的她庞大的精神力量对比,此刻的她要比即将离世的老人还要孱弱。
王鹤瞬间就理解了,命运法则并不是万能的。
她不像王鹤,只是借力而来,为了强行撬开世界树的秘密,她付出了相应的代价。
这份代价,极有可能是记忆、力量,又或者是一些其他的什么东西。
尽管眼下的这个世界在王鹤看来,更像是一种由权杖所承载的记忆与时空的碎片所堆叠而成的空间,但在对方眼里,或许这就是现实。
以黑色法则之丝来判断,在这个世界,伊凡所必须经历的死亡,就如同海水中所拥有的水滴数量一样——等待着的,是无穷无尽的死路。
对于需要解决问题的王鹤来说,这并不是个什么好消息。
在给身体瞬间赋予了治愈和力量的强化后,王鹤轻松地去到了对方面前。
下一刻,他看到那张充斥着的恐惧、紧张的脸庞。
当支撑着她一切的知识化为乌有,即使是神,也无法做到平静地面对一切。
或者说,承载着和保留这些知识的某种东西,才是真正的神。
王鹤一边思考着,一边说道:“可悲的小家伙,你的生命脆弱得就像是一粒随时都会融化的雪花。不待明天太阳升起,你就会彻底地消失。”
“你,还想继续活下去么?”
王鹤看着那根仍旧联系在自己和对方之间的唯一的黑色的法则之丝,提出了这个选择性的疑问。
在得到了女孩的点头答复后,王鹤将自己与对方的那条命运之丝用法则匕首斩断了。
当虚假死亡的连锁中,一环遭到破坏,那转机也就必然会来临。
伊凡力量流逝的根本,在于利用王鹤与世界树之间的关联对权杖进行解析。
然而,她本身并不具备与世界树联系的资格,一旦王鹤将这一环破坏。
伊凡本身的术法便会消失,而她付出的代价也就能够逐渐得到返还。
自然,她也失去了对权杖解析的能力。
稍微感受了一下被人击飞但丝毫不痛的感觉,王鹤配合着伊凡的仆从和赶来的骑士们演完了一场无关痛痒的闹剧。
就是,被人拖行在雪地里,还是头一遭。
不久后,王鹤拍了拍自己身上毫无冰冷感的积雪,开始思考现在的世界在离开了伊凡的术法后,是否会遭到破坏,以及该怎么从权杖的碎片中得到有用的东西。
虽然他能够来到这里,却不能像“回溯”他人的过往一般一窥全境全貌,更不能透过法则,看到未来。
世界树本身的神奇之处,开始慢慢体现出来。
即使只是一根权杖的材料,或许也曾承载了无数个庞大的世界。
正当他改变了一副姿态,开始在城市附近转悠的时候。
忽然,世界的样貌发生了改变。
同样的马车,同样的人物,不同的是:
此时的他,走在远处的大街上,看着那个名为“伊凡”的孩子露出了如同大人般智慧的眼神,上演的另一出戏码。
名为命运的游戏,正式开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