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是一个农民家庭的孩子,学生时代拼死拼活考进大城市的一所美术院校,他一边学习一边打工,很努力地生活。大学毕业后,他如愿进了一家广告公司工作,为了在公司站住脚跟,他沉溺于工作中,几乎放弃了休假日。
几年下来,他坐上了广告总监的位置,却得了严重的胃病,同事们都不理解他,埋怨他爱表现,牵累大家要跟着一起加班,他感到心力交瘁,决定回乡散心。
他的家乡在向日葵小镇,经过橘林小道时,他望见一排金黄的向日葵,迎着太阳的方向昂着沉甸甸的头颅,在他的心里投下一道明媚的颜色。空气中流动着阳光的味道,他闭着眼睛深吸一口气,心里顿时被阳光充得满满的,仿佛有一朵葵花在他的心里绽放。
一个背着双肩包的孩子站在一排葵花前,伸开双手,脸上带着一抹醉心的微笑,葵花的明媚映在孩子的脸庞上,这一刹那,他被孩子脸上的快乐所吸引,连忙拿起带在身边的画板,将这温馨的一刻落于画纸上。
孩子好奇地望着他,问他是什么人他心里一动,说,我是美术老师。孩子脸上带着一丝惊喜又盼望的神情说,你真的是新来的美术老师吗我们小镇已经有五年没有美术老师了
他看着孩子,狠狠地点着头,在心里下了决心:停下来,找到内心的自己。
他把这幅向日葵画作送给了孩子,往镇上唯一的一所小学走去。第二天,他成为了向日葵小学的美术老师。他常常利用课后的时间带孩子们去小道、田梗、橘园写生,孩子们兴奋极了,他们没想到,在大城市毕业的他能来到小镇为他们停留。他儿时的朋友劝他,不用那么累,当老师嘛,尽好本职工作就好了。而他却说,每个孩子都应该得到一个快乐的童年,我和孩子们在一起时,享受着从未感受到的轻松和快乐,就像在内心植上一朵向日葵,欢喜,绽放。
他总是善于抓住每个孩子快乐的瞬间,在小溪边、在林荫旁、在校园内,孩子们欢快的玩耍时,总能看见他背着画板,掏出画笔在纸上涂抹。有时孩子们在操场上奔跑时,看见他就高喊着,看,那个会画画的老师。
他的手指因为长时间画画而磨出老茧,但他的内心是快乐的,他把孩子们的画作送到市里参展,市美术馆通知他,有一个孩子获得了第二名的奖项,他竟激动得流下眼泪。
周末,他仍然带着画板去写生,经过郊区的砖瓦厂,看见有几个小孩在一面断壁上胡乱涂画,他上前与孩子们攀谈,才知道,这几个孩子的父母都出外打工,只有过年时才回家一次。他想起自己幼年虽然过得贫困,却有父母的陪伴,他希望自己可以用微薄的力量带给这些孩子一缕阳光,他和孩子们约定,每周带学校的孩子们出来写生时,也一同教他们作画。
从此,人们经过小镇,总会看见这么一道风景,一个年轻人背着画板带着一群孩子们写生,他们的脸上充满了阳光的朝气,他们的画板上有天空的白云和飞鸟,也有小溪与绿树,还有那一丛丛闪熠光辉的向日葵。
一位看上去才十七八岁的女孩子,等我在她要的书上签完名,悄声道:“梅芷老师,我能不能和你握握手”我一愣,机械地把笔交给左手,伸出了右手。
那一握之间,看看身边那么多的青春年少,向来不肯承认自己老了的我,再也无法否认与他们的年岁差距。
多少年不曾与青春如此贴近地相处了
七年前的初春,也是这个学校,也是这个方位,也是那么多的孩子,给过我身陷鲜花丛中的感觉。
我又走神了。
七年过去,那些孩子,今在何方即使当年只是高一学生,如今也该大学毕业。想起他们的时候,就翻看那一天留下的照片,心里暖洋洋甜丝丝的。
不希望自己老去,于是,也真不希望他们真的长得很大。
恍恍惚惚的,忽而又心生怀疑,眼前这一群会不会干脆就是七年前那些孩子。
学生很多,却无嘈杂之声。次序井然,有条不紊,队伍长长,有头不见尾。
想不到他们的热情会这么高。有几位同学,居然怀抱着四五本甚至十来本书。很想问问他们干吗要这么多,心里又直怪自己,太小家子气。
学生热情高涨,老师也不甘示弱,好多老师在孩子们放学之前就找了过来,但也有不少误了时间,等队伍排得老长时才匆匆赶到。他们取了书,直接挤到我跟前要求签名。这时节,有个孩子小声嘀咕:“老师插队。”哈,这下倒好,立马有同学起哄“抗议”:“老师不许插队”随后,一阵阵哈哈大笑。
突然发现一个奇怪现象,怎么不见男生
女孩子比男生爱幻想爱文学,不足为怪。可不见一个男生,难免令人“伤心”。
“哈哈,”听见坐在边上帮忙的秋笑了起来,“男生来了,你看”
果不其然。
一时找不到纸,想签在书签上。陪在旁边的明朵插言:“书签不行,那纸太滑,写不上去。”只好征求男孩的意见,写在书页上。
之后又有好几位同学要了我的电话号码。
不禁再次杞人忧天,电话里,他们听见我的声音,会不会觉得太过苍老
瞧,我又走神了。
听到一位男老师说:“参加签售活动的同学,今天迟到没关系,一会儿以书为证,老师不会责怪。”
望了下队伍,起码在我这个位置上,依然看不到最后一位。我得加紧时间。
签完了,却还有同学没拿到书,因为带过去的300多本已然告罄,得请一刀送我回家时再取来补给大家。
回途中,一刀从秋丽手里接过一个小巧精美的信封给我,那是一位女孩子事先写好给我的信。在颠簸的汽车上,轻轻展读,心里却很是责怪自己,我连那姑娘长什么样都没留意,只记得她的那轻轻柔柔的话语:“这是我写的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