当一个人没办法从别人那里直接确认你想知道的事的时候,最好的方法,就是一起聊聊别的,俗称旁敲侧击。
就好比女生想知道自己男朋友有没有出轨的时候,从来都不会直接问“我绿了?”这样的话,而是通过一系列诸如“那个女人是谁?”“你昨晚干什么去了?”这样的问题,冷不丁的打男生一个猝不及防。这样的心灵突刺足以让八成以上的已经有了新欢的男生暴露出异常,然后她们再顺着那些异常调查下去,就能最终发现自己早就被绿的事实。
张怀此时也是这样的打算。
怀着忐忑不安的心情,他决定实行自己的计划。
他的计划并算不上周密严谨,在现在也是没有办法的办法。如果事情是他所考虑的第一种情况,那么他清醒状态下的长时间的沉默有可能和原主的人设起冲突。尽管这人身体虚弱的很,谁又能确定他百分之百不是个话痨呢?
如果要做出能够应付各种设想的反应,任何的矛盾都是不允许的。
张怀还躺在发了霉的木板床上,闭上眼假寐。想到这,开始慢慢的调整着自己的呼吸频率,放松眼部的肌肉,这让他看上去就像是喝完汤暖了身子想睡觉一样,实际上,他的思维依旧无比清晰。
过了大概十几二十分钟,在张怀的耳朵里,没有听到太多妇人的动静,她大约就一直静静的坐在那里,也不知道是望着火堆还是望着躺在床上的张怀。
他不敢睁开眼去看。
火堆依旧是在烧着,张怀觉得时间差不多了,就做出一副刚睡醒的样子,嘴里声音轻轻地,说着“呆呆……”,开口的一瞬间,张怀觉得自己这个身体声音是真的难听,沙哑的不行。他本想说‘爹爹’,万万没想到,这一开口,竟然舌头都是捋不直的,话都说不清。
他慢慢的转过头,望向那个依旧坐在火堆旁的女人
奈何身体素质就是这样,他想改也没办法了,就接着说道。
“我梦到爹爹了。”
在考虑到事情的复杂性之后,张怀就知道,直接问这个女人,肯定是行不通的。
而且张怀也是实在是想不到其他更好的问题了。
苦也苦在张怀刚刚穿越的时候脑子里一团浆糊,光顾着悲天悯人去了,忘记了思考一下这个身体原主的人际关系自己怎么去处理,在这个女人推门进来之后,他才想到了这码子事。
而且,这个身体虽然弱的有些过分,但也不能确定到底是受了伤还是营养不良,张怀没办法完全确定在自己过来之前,有没有任何的因素可能导致原主失忆。
总的来说,按照那些小说里的装失忆是行不通了。
实际穿越了,张怀才发现现实和小说的区别。如果直接问那些问题,又或者现在再突然开始装失忆,十有八九那个女人就要看出不少的问题来。
小说里到底是怎样啊!到底怎么样才能毫无违和感的处理好所有的人际关系啊?
听到了张怀说的话啊,那女人抬起头,颇为惊讶的看着他。张怀心里一惊,只怕事情和自己所推测的几种设想都有些出入,要么就是现在自己的表现,和原主的人设起了冲突。
尽管心里想法天马行空,张怀脸上却是面不改色,尽力做出一副‘回忆中’的表情。
空气略微安静了一下,张怀本准备继续开口,胡扯一些梦境的事情,没想到这个女人站了起来,走到他面前,轻轻地把他抱住。
意外的,虽然这女人身上挺脏的,头发也乱,但是,被她抱住,下巴搭在了她肩膀上的张怀却并没有闻到什么怪味道,甚至还觉得有些清香?
这一瞬间,张怀冷汗直冒。哪怕他再怎么反应迟钝,也能猜到,现在这个抱住他的女人,绝对不简单。
然而不等张怀多想,女人就开口了。
“不要怕,你还有姐姐在这里……”女人轻轻地抚摸着张怀的头发,语气很是轻柔缓慢,“姐姐只有你这个妹妹了,说什么也不会离开你的。”
原来是姐妹吗。
张怀松了口气,僵硬的身体也软了一些,虽然有点在意那句话里的‘妹妹’,但是现在也不是多想这些的时候,不过总算确定了眼前这个女人的身份,是他现在这个身体的姐姐。
没有再深想太多,现在也没有那个时间,迅速调整好状态的张怀也轻轻地抱住了他的‘姐姐’,虽然说话还有点费力,但他还是尽力的开口,说了一句“姐姐真好”。
说是轻轻地,其实也是张怀没有更大的力气了。哪怕是抱住一个人,对现在的他来说,也是一件十分费力的事情。
不知道是不是他的错觉,从他说出了“姐姐”这两个字之后,他眼前这个‘姐姐’抱着他的手似乎更加用力了一些。
尽管心情依旧是有些忐忑的,但是张怀觉得,自己的计划已经成功了一大半。多的不说,至少已经知道,这个女人不会害自己。
随着那个女人温柔的抚摸,张怀觉得自己刚才假寐时积攒的困意一瞬间都涌了上来,抱着女人的手也渐渐地放松了,没一会,他就真的睡着了。
然而,张怀依旧没有考虑到的是。
自己并不是女生,更不是传说中智商超过220的恋爱中的女生。
他眼前这个自称是他姐姐的女人,至少在这两点上,完美的超越了他。
……
依旧抚摸着怀里的的小人儿,女人动作越发轻柔,待到那个人全身都松软下来,呼吸也重新变得均匀之后,她轻轻地把怀里的人放在了木板床上,眼里满是温柔的神色。
她轻手轻脚的走到了火堆旁,又轻轻地坐下,望着并不旺盛的火焰发呆。
柴禾还是有的,在这破败的木屋里,有一个角落就堆放着不少的木头和干草。
但是,这烧了好一会的火苗眼看就要灭掉了,她却没有了向火堆里添柴的意思。或许是为了省一些柴禾,又或者是什么其他的原因。
愣神了好久,等到火焰终于熄灭了,土坑里只剩下了点点火星,她才反应过来,投进去了一些干草,又开始往火堆里添柴。
加的柴禾不多,只是一些手指粗细的木棍,她扔了一把进去。
又抽来一根木棍,拨弄了一下柴禾,她把剩下的一些细小野菜扔进了陶碗里,加了点水,煮了起来。
草草的喝下汤水,她站起身,又走到床边看了看睡梦中的自己的‘妹妹’,轻轻地抚摸了一下她的脸颊。
然后,她轻手轻脚的离开了这件小木屋。
直到走出去了半里地,她才终于控制不住内心的冲动,捏紧了原本无力的拳头。隐藏在凌乱刘海下的双眼,再也没有了在木屋里那时候的温柔和善,有的,只是无尽的冷冽与恨意。
但是,这些情绪只出现了一瞬间,很快,她就收敛了自己的情绪,眼神也再一次恢复到之前的平静。
她抬起头,向前走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