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石焱几乎第一时间感受到了主子散发出来的寒气,心道骆姑娘不行啊,怎么能邀请别的男人去看柿子树呢?
尤其他们主子还在这里坐着的时候。
林疏也感觉到了阵阵寒气,却抵不住对表弟的担心,立刻应下了。
眼见二人并肩往通往后院的门口处走,卫晗把酒盅往桌面上一放,发出一声响。
声音虽轻,落在石焱耳中却好似惊雷。
主子这是打算跟上去啊!
谁知那只修长的手提起酒壶,重新倒满酒杯,继续喝起来。
石焱:“……”
林疏随着骆笙进了后院,就看到了正劈柴的少年。
屋檐下的红灯笼散发着橘光,把被白雪覆盖的院子照得透亮。
一个魁梧的汉子站在不远处,满脸横肉盯着劈柴的少年。
“斧子不是那么拿的,那样劈不快……”壮汉不满的声音响起。
林疏不知怎的就松了口气。
还好只是劈柴!
他侧头,看向站在身边的少女。
少女目光淡淡望着正劈柴的少年,辨不清情绪。
“骆姑娘——”林疏开口,悄悄捏了捏匆忙间塞了些银钱的荷包。
骆笙看过来。
林疏稳了稳心神,试探着问:“不知骆姑娘花了多少银子把许栖赎出来?”
听说千金坊的人把表弟卖了三百两,至于骆姑娘花了多少钱把表弟买下来,众说纷纭。
有说花一千两的,还有说花一万两的。
要是一万两——林疏觉得呼吸有些困难,决定暂时先不想这个。
骆笙语气淡淡:“不多,五十两。”
林疏呆了呆。
小倌馆花了三百两买下表弟,反手卖了五十两?
“金子?”
骆笙笑了:“连柴都劈不好,值五十两金?”
林疏大大松口气:“不知骆姑娘能否行个方便,让我把表弟带走?我愿出一百两银作为对骆姑娘的酬谢。”
骆笙毫不留情拒绝:“不转卖。”
“你不要太过分!”发现表哥过来的少年冲过来,听到这话冲骆笙怒吼。
骆笙面无表情看着他:“是吃得太饱,还是劈柴太轻松?别忘了你的卖身契还在我手里。”
许栖一下子泄了气,想到那张代表着耻辱的卖身契,双眼通红。
林疏心生不忍,温声道:“骆姑娘,正如你所说,我表弟连柴都劈不好,请你行个方便,让我把他带走吧,就不给你添麻烦了。”
骆笙微笑:“我不嫌麻烦,也不差钱,就喜欢看他老老实实劈柴。林二公子若是不放心,可以常来看他。”
常来?
挑开厚厚的棉门帘走出来的卫晗听到这话,薄唇微抿。
“林二公子不觉得你表弟老老实实劈柴挺好么?”骆笙平静反问。
林疏一怔,下意识看向许栖。
少年手中提着斧头,双颊微红,立在铺满雪的院子中如一株生机勃勃的白杨。
他想到了劝诫表弟不要再去赌时表弟不耐烦的样子。
不耐烦的语气,不耐烦的神态,整个人都透着不耐烦的颓然。
明明才十五岁的少年,却让人嗅到了腐朽的味道。
林疏忽然想通了。
是啊,比起那样的表弟,眼前老老实实劈柴的表弟无疑更好。
他真心实意冲骆笙拱了拱手:“如此,以后就劳烦骆姑娘了。”
“表哥!”许栖震惊。
林疏走过去,拍拍许栖肩头:“表弟,你就安心留在这里吧,以后我会常来看你,你有困难就跟表哥说。”
“表哥,你被那女魔头洗脑了吗?”许栖痛心指着骆笙。
骆笙神色冷漠:“准确地说,你应该唤我主人。”
少年表情瞬间扭曲,很想抡着斧头冲上去,然而想到自己连这间酒肆的白鹅都打不过,只好默默打消这个不切实际的念头。
“表弟,别忘了你的卖身契还在骆姑娘手里,表哥的面子也没你想得那么大。”林疏再提醒一声,向骆笙告辞。
“林二公子既然来了,不妨去大堂喝一杯酒暖暖身子吧。”
还要暖身子?
立在门边的卫晗挑了挑眉。
林疏犹豫了一下。
他每次来虽然半价,可有间酒肆的酒菜实在太贵了些,不是他这样的穷学生能消受的。
“不是带了准备赎你表弟的银钱么。”骆笙贴心提醒。
林疏恍然,带着几分赧然道:“有些日子没来酒肆吃了,那我去喝一杯。”
路过卫晗,少年深深作揖:“学生见过王爷。”
卫晗矜持点头:“不必多礼。”
眼见林疏进了大堂,卫晗走向骆笙。
骆笙笑问:“王爷怎么过来了?”
“来看看柿子树。”
而许栖无视了看柿子树的一对男女,眼巴巴看着表哥的身影消失在棉门帘后,心痛如绞。
所以到最后,表哥留下他劈柴,用准备赎他的银子喝酒去了?
不提劈柴少年的悲苦,长春侯得到许栖被骆姑娘买走的消息,心情复杂难言,最后只好安慰自己成为弃子的儿子给骆姑娘当面首总比当小倌强一些。
而许芳也从丫鬟红月口中得知了这个消息。
许芳一夜未眠,在榻上辗转反侧,反复想着一件事:她该不该向骆姑娘求助呢?
这样的事本不该求助别人,可她实在无能为力。
至少在目前,作为一个未出阁的女孩,能做的太有限了。
许芳有了决定。
一大早,风雪已停,她便匆匆往外走,到了门口却被拦住了。
“侯爷让大姑娘好好歇着呢。”门人皮笑肉不笑道。
红月想说些什么,被许芳拦住:“我去见父亲。”
与一个门人争执半天出不得门,丢脸的还是她。
长春侯心情郁郁,正在书房生闷气,就听门外传来声音:“父亲,我是芳儿,能进来吗?”
长春侯皱了皱眉,淡淡道:“进来吧。”
片刻后门被推开,许芳轻轻走进来。
看着女儿行了礼,长春侯带着几分不耐烦问:“有什么事?”
许芳垂眸道:“女儿想去找骆姑娘。”
长春侯一听就沉下脸:“大冷的天总想着往外跑干什么?”
“是这样,那日女儿去了有间酒肆,听到大弟出事的消息没给钱就急慌慌赶了回来,骆姑娘要是上门要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