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新宇拿着手机,安静的坐在一条走廊旁的椅子上,低头在手机上发着短信。
虽然他手机功能很全,但在这个3G还没有影子的时候,功能再全,那也是件然并卵的事,就别指着在手机上收邮件,只能老老实实的通过短信来处理一些工作。
通过这样的方式处理工作,自然不太有效率,但却也不好在这个只有轻声咕哝和压低了音量轻笑的场合,对着手机,乍乍呼呼的谈工作上的那些事。
比如下一步要去拜访哪个领导,或者是怎么配合那些年前为了多回款,而搞大促销的商家,合算的话就先吃进来多少多少的货,自家得实惠,也间接支持他们一把。
不是所有的公司都像嘉盛的日子这么好过,12月底,是个坎,农历春节,又是另一个坎。
为了年好过,为了多回款,不少产能充沛的商家,此时都推出了不少促销活动,常见的是,随着你吃货量的提高,进货价的折扣也越高。
这确实是嘉盛这些年常做的事,但是,在这样的场合一笔接一笔的谈几百上千万的生意,多半会被人扣上张扬、不稳重的帽子。
和冯一平一样,嘉盛所有的高层,如非必要,其实都非常低调。
低调的另一面,就是不黏连。
周星宇不想和身边的那些即便放低了姿态,依然透出隐隐的官威的人交流,他编短信,其实也是对可能的搭讪的拒绝。
过了十多分钟,前面的门打开,一个气质沉稳的西装男,送一位满面笑容的中年人走出来。
排在最前面的那位连忙站起来,但西装男只朝他点了点头,快步朝后面走过来,脸上还浮现了笑容,“周总,领导请你进去,”
背后顿时议论纷纷,这个插队的家伙是谁?周总,他是哪家公司的,竟然有这么大脸面?
脸面大的周星宇,此时已经坐在马副部长办公室里,“您好马部长,打扰您……,”
“停、停,”马部长笑着摆了摆手,“就别说那些感谢的话了,我也没做什么,就是做了什么,那也是职责所在,”
自随领导的美国之行后,马副部长是结结实实的跟冯一平和他的嘉盛,结下了善缘,对他们的套路,也非常清楚。
每年这个时候,他们一定要想办法跟自己见一面,没有其它的目的,就是单纯的表示诚挚的感谢。
虽然熟悉了嘉盛的这个套路,但说实话,在她的为官生涯中,这样的套路,还真是少见,所以也印象深刻。
“对您来说是小事的事,对我们来说,可都是实打实的大事,”周新宇说,“我代表公司的全体员工,诚挚的感谢部长您在过去的一年,对我们的关心和帮助,”
“喝茶喝茶,”马副部长招呼道。
这几句真诚的话,有时候还真是和马副部长喜欢喝的苦茶一样,越咂摸越觉得有味道。
找上她的,像嘉盛这样空手的,还真的少见,所以跟嘉盛相处,也特别轻松,因为他们肯定不会有什么要求。
那些礼下于人的,定然必有所求,收一个,就相当于多一件事。
“怎么不代表一平?”她笑着说。
“一平就是不能来拜会您,也一定会亲自给你打电话,”周星宇说。
“这么说,最近他真的回不来?”马副部长问。
“是,过几天,他要去瑞士,然后,安排了一些欧洲的行程,可能又会像去年一样,春节后才能回来,”
“也真挺辛苦的,”马副部长看到秘书在旁边示意,“没其它事吧,以后打个电话就行,没必要专程来跑一趟,”
“一定要的,”周星宇说,“那我不打扰了,”
“回去吧,”马副部长站起来,还叮嘱了一句,“这几天要出台的那个文件,你们一定要好好学学,有不明白的,可以直接给我打电话,”
“谢谢,”周星宇说。
只是他很确定,肯定不会给马副部长打电话。
关于36条,冯一平的态度已经很明确:非常欢迎,但嘉盛还是沿着原有的计划走,不会去和其它的公司争抢那些机会。
周星宇对走廊上的那些人点了点头,毕竟怎么也算是插了他们队。
那些到这会还不明白他身份的官员,也笑着回敬。
不管他是谁,能插他们的队,受领导这么重视的,肯定不是一般人。
在下一位进去之前,有人拉住马副部长秘书,指着在等电梯的周星宇问了一句,“刚刚的那位是?”
“嘉盛的周副总裁啊,”秘书也没瞒着他们。
领导和嘉盛的联系,本来就是当时在美国,受上头的指派,而且和嘉盛往来,完全可以放在放大镜底下来看,没有瞒的必要嘛!
原来是嘉盛那位负责北方事务的副总裁?好几位顿时眼前一亮,这可是好资源。
等办公室的门再一次被关上,有几位马上像活动腿脚一样,朝电梯那边溜达。
但是,周星宇更快,他干脆不等电梯,“噔噔”的直接走楼梯,速度还挺快。
那几位顿时大感可惜,居然和这么一个好机会失之交臂。
周星宇走得快,但有些东西,却走得非常慢。
就在他离开马副部长办公室的时候,寄到这边的那封举报信,和其它的很多信一起,才刚从邮筒里取出来,一股脑的被装进一个箱子里,送到部里的信访办。
至于什么时候被拆出来,那还真不好说。
年前要忙的事很多,这些被归到信访办的信件,怕是不会那么快就拆出来,目前积压的信访工作,已经够多了,年前还真不太有再增加的必要。
何况是这样的匿名来信,本来就要排到最后才处理。
寄到商务部的这封信的遭遇,并不是个例,寄到其它十几个部门的同样的信,此时面临的,是差不多的待遇。
企业的员工这会还在咬着牙冲刺,很多政府机关的工作人员,此时却已经提前进入了度假状态。
到年后,他们至少要在正月十五后才进入工作状态,那也是可预期的,不然,怎么叫官老爷呢?
面对这样低效的状况,有人已经有些沉不住气。
深夜,书房里,老王总在下棋,老陈站在一旁,简要的把目前的情况说了,“这样下去,不知道什么时候才有单位能看到那封信,要不我想想办法,要让这些信尽快被那些该看到的人看到,其实费不了什么事,”
老王总像没听到一样,没说话,同样站在一旁的秘书说,“陈总,不用的,”
“可是,我们都知道,尤其是信访部门的效率,我就怕这样下去,会耽误领导的事,”
老陈之所以受老王总信任,就是因为他的忠心,老王总这会说了一句,“不急,要的,就是效率低,”
老陈是真的有些不懂,既然这样,还寄那么多信干什么?但是,领导也不会无聊到这样闹着玩,那这是为什么呢?
“陈总,这件事,具体的由我筹划,你放心,我们选在这个时候寄出去,自有道理,到时你自然会知道,”
老陈有些恼火,领导跟我卖关子,你也跟我卖关子?
不过,看他一脸胸有成竹的样子,看着不动声色的老王总,他没有再说这件事,“领导,冯一平那里,需不需要我打个电话,都这个时候了,王总依然还在那边上班,”
老王总的眉头皱了皱,这怎么说,也是一件挺耻辱的事。
“这个电话,也不用打,”老王总的秘书说,“因为那边工厂过几天就会放假,不找他,王总过不了几天也会回家,”
这时,老王总大叫一声,“成了,”他指着棋枰说,“看我这条大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