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玄义要走了!这几日来,城中四处流传着类似的留言。一开始只是在官场上流传,后面就慢慢地在白矾楼等场所传开了,到了后来,连城里的瓦肆勾栏都在流传着这件事。
虽然王玄义的官职不大,而且在开封府任职的时间也并不算长。但是城中百姓却对他有很大的好感,除了他是王彦章的后人之外,敢于为百姓伸张正义,不惧权贵也是主要的原因之一。
“唉,你们知道吗?这白矾楼的头牌柔奴姑娘现在已不是教坊中人了,昨晚便是她在白矾楼最后一次露面,你是不知道啊!当时那些恩客们恨不得把金山都送给她……”
“什么,柔奴姑娘以后就金盆洗手了吗?唉,这东京城里又少了一幢乐趣啊!”
“乐趣?哈哈,人家现在已经进了状元公的府上,马上就要随夫去秀州上任了……”
“秀州?王院判这是升官了?”
“是啊,不但官升三级,而且还抱得美人归,真是羡煞旁人啊!”
几个白矾楼的老客正说着,一旁的大伯确是抬着铜壶来到了近前,随后张落道:
“几位客官!几位客官!店里有新送来的啤酒,客官可要常常鲜?”
“诶,我说,你这白矾楼怎么也买上啤酒了,这不是城西孟朗酒坊的独门美酒吗?”
“哈哈,实不相瞒,这孟朗酒坊啊!现在已经被我们白矾楼给盘下来,以后诸位喝的就都是我白矾楼的啤酒了,再无孟朗酒坊……”
“什么……”
这孟朗酒坊是王玄义做主卖给白矾楼的。虽然说,啤酒的生意是一块肥肉,可若是王玄义离开了东京,余下的却未必守得住这门生意。于是王玄义索性便找到柔奴,跟白矾楼的主人商议,由白矾楼出面收了王玄义的啤酒。而这笔生意,再加上柔奴在白矾楼多年来的积蓄,则一并折成了白矾楼的半成干股,日后,便是到了秀州,王玄义就算不去操心,依旧可以年年分红。
得了白矾楼的半成干股,王玄义的手上便没有多少余钱,不过好在那白矾楼的主人是个好相与的,出手借了王玄义些银两。
因为得了许多除教坊籍的文书,所以这些日子来,有不少柔奴昔日的好姐妹都纷纷来府上拜访。不为别的,只为了这难等可贵的一纸文书。
“还是柔奴妹妹和真奴姐姐命好,遇到了状元公这般的良人!不似我等这般苦命……”
在平康里的小院里,前来送别的姐妹们无不羡慕的前来送行。言语间流露出了对自己身世的不甘。柔奴和真奴听了却又有些不忍。
“大家姐妹一场,若是日后那位姐妹遇到了良人,想要脱籍的,日后可到秀州来,我想,终会有办法的!”
“真奴姐姐,那除籍的文书……真的没有了吗?若是姐姐身边还缺个侍奉的,奴也愿意……”
“妹妹莫要这样说,等我姐妹二人和夫君去了秀州,我家相公便有了州郡长官之职,到时候一定不会对姐妹们袖手旁观的……”
平康里外,一辆太平车上,早已经堆满了送行姐妹送来的饯别礼。直到许久之后,柔奴和真奴才回到了车上,与众姐妹依依惜别的上了马车,随后回到了杀猪巷。
“师父,你们可算回来了!官家派来宣旨的中官刚走!”
“宣旨?可是官人赴任秀州的旨意?”
“不是,是……是……唉……是官家传旨让院判和公主成亲……”
“什……什么?”
柔奴一听,顿时觉得天旋地转,她可万万没想到,自己千辛万苦才等到今天,却等来了王玄义成为驸马的消息。
“怎……怎么会……”
“可是咱家老爷没有答应,还……还把传旨的使者给气走了……”
“什么……真……真的……”
“真的,刚才咱家老爷都跟黄门官吵起来了!”
柔奴本来听到刚才的消息,心里感到十分的痛苦,可当她听到王玄义居然抗旨不遵之后,心里却突然变的忧心忡忡了起来。
“这可是官家的旨意,相公他怎么……怎么敢……他这是不要命了吗?”
此时此刻,柔奴和真娘再也坐不住了,只见二人提着裙子冲进院子,却见王玄义居然跟传旨的黄门官正在亭中坐着说话。不由得又是一愣。
“你……你们……”
“啊,既然王监州的二位夫人回来了,老夫就先告辞了!”
“你们……你们……”
等到那黄门官走后,柔奴和真娘坐在一旁,不由得好奇地看着王玄义。想要听听他到底都跟那黄门官说了些什么?
“官人,不是说,要让你做驸马吗?你怎么……”
“啊,那倒圣旨于法不合,我已向黄门官作了说明……所以,圣旨被奉还给官家了?”
“于法不合?”
“是啊!官家想把辽国长公主许配与我,原因是长公主说她是我的俘虏,要嫁人只能嫁给我,可《刑统》有云,诸以妻为妾或以婢为妻者,徒贰年!既然这位长公主自诩奴婢,便不可嫁我为妻,否则就是违背了官家的法律。除非她嫁过来做妾,不过,要是官家真的这么做了,边关怕是又要烽烟四起了!”
“啊……”
柔奴和真娘是真没想到,自家的这位相公,居然还有这等本事,不但拒接圣旨,而且还拒绝的理直气壮。一时间,两人居然愣着说不出话来。
“这些就不是我能头疼的了,赶紧收拾收拾,咱们明日便离开东京,等咱们到了秀州,官家总不能将那辽国的长公主送过去吧!”
“官人所言极是,咱么这就动身……”
柔奴听到这里,顿时喜笑颜开,随后便亲自动手收拾起了行囊。
“小义,你说你这两个老婆,以后谁是正房啊!”
“这个……这个不重要吧!”
“不重要?谁是妻谁是妾这可是大问题啊!”
“反正在我心里是一样的,等到了秀州咱们关起门来过日子。这些事情,又能有什么打紧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