花盆不大,揣在怀里刚好,只是里面栽种的不是寻常花卉草植,反而像是…一株茶?
此时淋了雨,倒是更显青翠欲滴。
苏澈有些疑惑,却也没问,敞开门后,便侧开身子,让叶常青进来了。
而叶常青本就非常人,在方才他开门时便有所察觉,此时更是皱眉,“你受伤了?”
话出时,他自然也闻到了房中淡淡的草药味。
苏澈点点头,“小伤。”
叶常青只道他是被之前那道袍女子所伤,只不过他虽心有好奇,可想到师兄此前所言,便生生忍住,没有问。
只不过,他在房中四下看了眼,才道:“师兄没回来吗?”
苏澈点头,“从你们去找云家主,便没有回来,你们没有一块儿?”
叶常青心中一沉,因为师兄此前说过,不消一刻钟便去找他汇合,可到他回来了,师兄还没有出现。
他看着外面未停的雨,心中着实放心不下。
“吃过饭了么?”苏澈随口问道。
叶常青回神,看了眼桌上明显已经凉了的饭菜,摇摇头,“不饿。”
其实,苏澈早就从他身上闻到了熟悉的香气,也不能说是熟悉,只是青楼里的那些花香,他倒也不算陌生。
只不过,想想的话,还真是有些莫名的怀念啊,苏澈想着,摇摇头,打算回房了。
“哎,你等一下。”叶常青唤了声。
苏澈回头。
“那个”叶常青挠挠头,问道:“你那位朋友在吗?”
苏澈听他问起盗帅,虽有疑惑,却还是摇头,“他刚出去。”
“这么大的雨?”
“朋友的事有些急,他向来如此。”
“这样。”叶常青点点头,有些失望的样子。
“怎么了?”苏澈好奇,眼前这人跟盗帅可总是拌嘴,好似谁也瞧不上谁,这回怎么寻思来找他了?
叶常青刚待推诿,可忽然一想,眼前这人跟那盗帅是一起的,说不定也会知道些什么。
当下,他便开口道:“是这样,我记得昨夜你那朋友说起青楼时,好似很随意,心下不免猜测,他是不是常去那等烟花场所。”
苏澈一怔。
“不要误会,我没别的意思。”叶常青见他神情,连忙道:“只是现在遇到一桩事,是跟青楼里的女子有关,倒是难缠了。”
苏澈虽能猜到这许是在查云阁昌一事中遇到的,不过也好奇对方遇到了什么事,怎么还牵扯到了青楼里的女子。
“不妨说说?”他说着,却是忍不住先在一旁坐下了。
他的伤没有所说的这么轻松,长久地站着,只是喘息便隐隐作痛。
叶常青听了,先是看了眼窗外,雨依旧大,而院门开着,却也没有人经过。
他有些着急。
然后,叶常青将怀里的毓萝清茶小心在桌上放了,这才道:“是这样,我与师兄先前在云家主休憩的院子里,遇到了两个女子,都是后周江湖中名声恶劣之辈,或可能跟罗网有关系。”
苏澈听后,目光微闪,听到后周的第一时间,他便想到了颜玉书。对方果真非孤身而来,此前将自己拦下,恐是早就安排好了人去料理云阁昌。
叶常青继续道:“她们被我和师兄所伤,其中一人露了马脚,身上带着香云楼的恩客令。师兄让我去查。”
苏澈没问江令寒去了哪。
“我跟云家的下人打听了城中青楼的消息,随后跑了两家青楼,终于找到了地方。”叶常青叹了口气,道:“只不过虽然是找到了地方,也找到了人,却没问出什么来。”
苏澈下意识道:“难道那恩客令是混淆视听,故意散给你们的迷烟?”
叶常青摇头,“并非如此,那付姑娘的确是见过那两人,也知道她们落脚之处在哪。”
付姑娘,自然就是散下恩客令的青楼女子了。
“她不肯说?”苏澈问道。
“不是不肯,只是有条件。”叶常青道:“这也是我赶回来,要找师兄商量的原因。”
苏澈明白了,那位付姑娘开出的条件必是苛刻,或者说是有些奇异。不然的话,叶常青在找不到江令寒商议的时候,不该会问盗帅。
如他所想,恐怕是将盗帅当成了花丛高手,所以想要取取经。
只不过,苏澈却是知道,盗帅也就是喝酒吹牛可以,最多就是口花花几句,若要认真起来,他却是不成的。
“不妨说说那位付姑娘的条件,咱们一起参详参详。”苏澈说道。
叶常青嘴角抿了抿,也是没办法了,才道:“她要我为她作诗唱曲儿。”
苏澈一愣。
“你说她要是要银钱或是首饰等物也就罢了,竟让我给她唱曲,真是岂有此理!”叶常青想起来就觉得生气。
给青楼女子作诗,这无伤大雅,甚至还称得上是风流韵事,只不过为她唱曲,就有些令人难堪了。尤其是对叶常青这等大派出身的真传来说,这几乎是一种侮辱。
因为青楼女子地位卑贱,就算是那些为人所传诵的名篇中,所赞的花魁名妓,也终究上不得台面。
寻常男子或许可能作践自己,为搏得美人一笑而作词唱曲,做那牡丹裙下的风流鬼,可放在叶常青这里,自是不可能的。
“你确定,她真的知道?”苏澈问道。
这话的潜台词,自然是问叶常青有没有动武,毕竟,事情紧迫,如果那青楼女子真是知情人,叶常青未必不会用强来让她开口。
“她将那两人描述得分毫不差,虽然不知道她俩身份,可仅凭这一点,就已经足够了。”叶常青叹了口气,道:“我倒是想过用强,可那香云楼是血衣堂口的产业,而且背后还有这梁州城里的不少官僚。最主要的”
他看了眼桌上的花盆,那里面,毓萝清茶生机勃勃。
“是因为这个,我不能动手。”他说道。
“这好像是一株茶?”苏澈有些不确定,更多的还是疑惑,这难道是什么自己不认识的珍贵之物么,竟让叶常青如此小心?
“你不知道这是什么?”叶常青有些惊讶,不过转念一想,依着眼前人的身份,不知道毓萝清茶也实属正常。
就算师兄对眼前之人在意,可对方这眼界,终究还是窄了。虽是这么想,叶常青却没什么鄙夷的意思,出身不同,所见所识自然不一样,这没什么值得贬低或是骄傲的。
不过,他暂时也没有解释的意思。
“这株茶树存活不易,极其珍贵。”叶常青说道:“而这,是有人托付给她,让她转交给我的。”
苏澈一听,登时明白过来,同样也知道了叶常青的犹疑之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