苏澈听了,微微一笑,“听你话这意思,似乎是有准备?”
万逍点头,“这是自然。”
“为什么想帮我?”
“各取所需。”
“你就这么肯定我能帮到你?”苏澈问道:“你不觉得太自信了么。”
“不是自信,而是相信。”万逍说道:“或者说,是没有办法。”
苏澈不解。
“月中便是宗门小比,考校中居于末尾的人,会被分到后山来。而在这后山的名额就这么多,多一人便要少一人。”万逍说道:“我已经算是桃花剑阁里的老人了,可于内武功平平,毫无用处;于外,找不到有关的人提供价值。无论是可以带来银钱收益的生意,还是人脉,都帮不了宗门,所以只能被淘汰掉。”
苏澈皱了下眉,“你所说的淘汰,是指?”
“就像是没有用处的破烂,总归是要被清理掉。”万逍笑了笑,苦涩是有的,不过更多的是见惯后的漠然和无奈,以及那种不甘和挣扎。
没有人想要被当成废物一样抛弃,更没有人愿意无辜去死,更何况自己还有没完成且要坚持的事情。总是要做完的,所以不会甘心。
“桃花剑阁这么做,莫说是被外人知道传入江湖会怎样,单是你们宗门里的人,就不怕会引起反弹吗?”苏澈疑惑道。
“那又如何?这就是桃花剑阁历来的规矩,没有用的人,就会被丢到后山自生自灭。所以,每个人都想成为有用的人,不想被丢进那凶煞之地喂毒虫,成为养分。”
万逍说道:“就如刚被分到后山来一样,宗门不是不管你,每月的例钱还是有的,该教的功法也不会缺了。只是你要怎样在后山活下来,宗门管不到。
就像林大牙那伙人似的,他们结成一伙,以抢别人的资源过活。不过他们虽是为了生存和变强,却不会将所有人都得罪死,因为要是少了弱者,他们就成了弱者。我这样说,你或许不明白。”
他摇摇头,眼前的人虽然年轻,可身上自有一股气质,不似那种柔弱的贵气,而是一种经历颇多,心湖历练的提升,给人一种信服和沉稳的感觉。
而又有如此武功,绝非等闲出身,像自己所说的这些腌臜事,对方或许没有接触过,自然不会感同身受。
苏澈点点头,道:“我可能只是大致明白吧。”
万逍说道:“拜进宗门就有了靠山,可若你不能成为强者,这靠山就会成为阴影,成为牢笼,将你死死束缚在这墙里。出不去,就只能等死,而我不想死,我想活。”
苏澈沉默半晌,问道:“其他门派,也是这样吗?”
万逍一愣,只这一句话,便可以说明眼前的人不是门派出身,或者说,不是出入江湖的人。
但他没问,只是道:“这个我不清楚,我在后山太多年了,外面什么样,以前还能听那些下山的人说说,现在却是什么都不知道了。就是猜,也不敢去想。”
“不过我想,每个地方都有它的龌龊和阴暗吧,只是有的为人所知,有的还藏的深。”万逍说道。
苏澈默默点头,就如现在这般,若不是自己经历了,他哪能想到乔芷薇师徒是如此险恶用心之人,竟会如此大费周章地算计,只为达到目的。
而如果不是有眼前人所说,他又如何能知道桃花剑阁这江湖大派之内的龌龊隐秘?
“你想我做什么?”苏澈问道。
他不会对一个陌生人付诸全部的信任,就算对方现在看似是毫无心机般地和盘托出,有乔芷薇在前,有洛青在前,都已经不允许他再出什么差错了。
短短一夜,苏澈的心境早已判若两人。
万逍说道:“后山有通往山下的路,不是之前你我遇到时的那条岔路,而是只有大长老一系才知道的山路,不会经过山下的村子,而是直接穿过密林,出去便是梁州官道。”
他没说要苏澈帮他什么,而是先说了可以让苏澈下山的途径。
苏澈想了想,桃山方圆十里几乎杳无人烟,依山傍水必然多密林,他也见过那葱郁林海。
“你是想让我拿住那什么大长老的心腹,把这路线所在问出来?”他问道。
万逍点头,并不隐瞒,“不错,因为我也想下山,这是我如今唯一的生路。”
苏澈抿抿嘴,“你想让我带你下山啊。”
倒不是说不愿意,对方告诉了自己这么多,其实也是很重要的情报,尤其是关于山下那村子,如果是真实的,现在自己已经到地方了,说不定也已经被擒下了。
能成为一派长老的必然不是弱手,更逞论是掌管一方的桃花剑阁二长老,还有瑶无艳这个毒蛇在,他脱不了身。
只是他自己下山都不容易,再带上一个人,太难。
就算如对方所说,真能从大长老的人嘴里问出下山的路线,也不好走。
“是很难,可也只能拼一拼。”万逍说道:“那之前被你打晕的人想必已经醒过来了,说不定已经通知了宗门,你没有太多时间了。”
“你不怕吗?”苏澈问道:“你会受到怀疑。”
“他都没死,你把我也放过倒没什么值得怀疑的。”万逍道:“只是若那些守夜人开始搜寻后山的话,你没地方躲。我熟悉后山,他们比我还要熟悉。”
“所以?”
“所以,只能等他们开始搜山的时候,趁乱擒下两个,问出下山的路在哪。”万逍沉声道:“想要活,就只能拼。”
苏澈眼里有些意外,眼前这人现在的神情表现,倒与方才那个贪生怕死,就差跪地求饶的人完全不一样了。
这是另一股完全不同的精气神。
“你,能答应吗?”万逍眼带希冀,只是心里没什么底气。
因为自己已经算是和盘托出了,对方要是完全不理会,甚至是为了保密而行灭口之举,那自己也完全没得反抗。
他只能希望自己没有看错人。
苏澈手指摩挲着剑镡,道:“这样的话,是不是就不能带他走了?”
万逍一愣,继而看了眼那被棉被包裹的人,知道他说的是谁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