下山的路就在眼前。
“你走吧。”
不等尤三高再说些求饶争取的话,苏澈直接出言道。
“那这解药?”尤三高心里松了口气,不过想到什么,连忙问道。
“那不是毒。”苏澈淡淡道。
尤三高一愣,不大信,可对方似乎没有骗自己的必要。
莫名的,就有一种信服。
他点点头,返身走出几步后,见身后没有动静,便回头,发现那人站在屋檐下,平静却给人一种难以言喻的沉重。
尤三高只是犹豫片刻,便道:“这路走半刻钟会有一个岔道,你别往左边走,那里是通往后山的,也可能会有门派的巡守经过,你小心些。”
苏澈看了他一眼,点点头。
“还有,你放心,我不会将你的事说出去的,我保证!”尤三高抬手说完,便头也不回地走了,脚步越来越快,最后直接跑啦。
苏澈收回目光,轻吐口气,抬脚朝前走去。
快到门口的时候,那值守看门的两个人已经注意到他了,目光中带着审视,不过倒也没多少警惕。
毕竟苏澈穿的是门派服饰,而这里又是桃花剑阁,还没出现过冒充本门弟子的现象,更别说这还是在山门里,哪会有人这般大摇大摆。
不是想不到,而是根本没往这方面去想。
这是一种潜意识的放松。
“你来这干嘛,下山?”门口一青年随口问道。
门是敞开的,另一个青年抱着胳膊靠在墙上,此时也是看过来。
苏澈点头,“瑶长老让我来这边看看。”
“瑶长老?”值守两人脸色一缓。
或许他们并未有太多怀疑,可但凡值守一处,机警总是必不可少的。这条下山的路除了门中采买去走之外,极少有旁人会从这里走。
而眼前这人是孤身下山,也没有同伴的师姐师妹,显然不是偷溜去后山幽会的。也没有同伴的师兄师弟,显然不是偷溜下山去寻欢作乐的。
他们倒也疑惑,只不过对方能说出瑶无艳瑶长老,那自然是确有其事了。
瑶无艳久不出山门,不在江湖行走,声名不显,现在知道她的人不多。
看来,眼前此人,的确是瑶长老的人。
“我师兄弟二人从早上就在这看着,哪有什么事。”
话虽如此,这在门口之人还是让开了路。
苏澈客气笑笑,也不多话,便要出门。
“这位师弟,你这背的是什么啊?”那抱着胳膊的青年随口问道。
苏澈神情不变,道:“这不听说是有鬼怪么,弄了两块桃木,辟邪。”
话一出,边上原本浑不在意的两人脸色登时一变。
桃花剑阁修煞养煞,而桃树有镇煞一说,刚好可以与之相辅相成,不至于被煞气侵蚀。这并非是有明文规定,只是这种规矩已不消多说,哪有人还会去砍桃树?
而苏澈剑识外放,早就注意到两人神情变化,此时不等对方有所动作,脚下一动,已然当先出手。
不过是两个看门的弟子,武功自然算不上多高,再加上彼此皆在门中,相隔太近,苏澈骤然出手,迅如雷电。
两人身子一僵,已是被点了穴道,僵直在原地。
“我却是忘了,桃花剑阁满山桃树,可派中却无一桃木制物,该是有所忌讳。”苏澈心里想道,手下不慢,将这两人拎出门外,在路旁的草丛里丢了。
看着两人惊疑不定,且带着害怕和色厉内荏的眼神,他还是没有下杀手。
山路并不宽敞,却也不显崎岖,毕竟是门中采办常走,路面倒也平整。
苏澈一路以轻功疾行,很快便到了尤三高所说的岔路。
左边果有一条小路,只不像是常年有人走的样子,杂草丛生,只能依稀辨出小径模样,曲折通往遥遥山林之中。
他没有好奇的心思,更不想耽搁,只是看了眼便继续赶路。
刚一提气,却忽而听得人声,正是从左边小径林间传来。
苏澈本不打算理会,可耳朵一动,那两人的交谈间的只言片语便听了个真切。
“大清早的见着死人,真特娘的晦气!”
“谁说不是呢,杀人抛尸还弄到咱们后山来了,也不怕被主事发现,抽筋扒皮。”
“看那人也眼生,不过穿的倒是贵气。”
“你说这是谁干的?”
“还能有谁,准是哪院的师兄谋财害命呗。”
“可林大牙还从他身上扒了那南疆金蚕丝的薄织,谋财害命不该放过这宝贝啊。”
“那谁知道呢。”
两人走出林间,正说着呢,忽的一愣。
因为在前边的小路上,正有一年轻人站在那,背着个用布包裹的长条物件,看着倒有几分怪异。
“你…”
“那人在哪?”
不等两人开口,苏澈先问了。
他本已经想下山了,可在方才听到那金蚕丝的薄织时,便猛地顿住了步子,那是洛青。
就算他之前已经知道洛青遇害了,可现在再次从别人口中确认的时候,那种难受的沉重更胜以往。
“什么人?”那两人皱眉。
苏澈闪身而上,在两人脸色大变来不及反应的瞬间,便一下将两人制住。
他直接将其中一人点穴后打晕,一脚踹下了坡路下的草丛,然后一把按住了另一个精瘦之人的肩膀。
“带我去找你们发现的尸体。”他说道。
被他所制之人慌忙点头,没有半分硬气。
有时候受制于人的硬气可以保命或是争取些什么,但这也要分人,因为眼前之人的表情太冷,且眼中是一眼就能看出的愤怒。
没有人敢在这个时候废话,他毫不怀疑,若是自己多说半句,对方就会捏碎自己的肩膀,让自己痛不欲生。
与其那样,还不如好好配合。
穿过林间小路,眼前便是后山。
路走的有些长,再高些的山峰一片云蒸模样。
“就在那边。”精瘦的男子指着一个方向,小声道。
苏澈看了眼,草地上躺了一个人,浑身泥土。
“不是故意暴晒他,是打算先去门派里找人来认认。”精瘦男子连忙开口,“毕竟是死了人,也不能不明不白,事后肯定是用草席卷了的。”
苏澈没理会他,而是就这么走了过去。
熟悉的衣物,熟悉的人。
苏澈闭了闭眼,不忍看,喉间发堵,难受而压抑。
“你,你认识?”精瘦男子小心问道。
事实上,他早就猜到了,而一看到身边这人穿的也是派中衣服,心里不由乱想,自己这是不是参与进什么了不得的门派争斗里去了。
“把衣服脱了。”
“啊?”他一愣,怀疑自己是听错了还是没听明白。
苏澈没看他,也没再开口。
精瘦男子咬了咬牙,直接把外衣脱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