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还黑着,苏澈握着剑,素色的衣衫被风吹拂,束发的丝带和袍摆同样飘扬。
院门外,他停了步子,想了想,叩响了门扉。
许是有风或是里面的人睡的很沉的缘故,他敲了有一会儿,才听得院内有房门打开的声音,接着是鞋子趿拉在青石板上的声响。
“不是我说白小鱼,你没带钥匙啊?这么晚回来敲什么门啊。”
里面的人边走边抱怨,苏澈听得很清楚,他微微皱了下眉头,随即舒展开来。
院门从里面打开了,一个胖乎乎披着袍子的青年揉着眼睛,“你这去哪了,这么晚…”
他本是嘟囔着,可当看清门外的人不是白小鱼之后,便一下住了嘴,转而带着审视和警惕地看着。
“你谁啊?”他带着怀疑地上下打量了几眼,问道。
“我是乔芷薇乔姑娘的朋友,就住在那边。”苏澈说着,指向自己小院的方向,他觉得对方应该是知道的。
“哦。”微胖的青年拖了个长音,一副什么都懂都明白了的样子。
苏澈笑了笑,没否认。
“这么晚了,你过来有事儿?”
“白小鱼在么,我是来找他的。”苏澈说道。
“找白小鱼?”胖青年目光闪了闪,“他睡前喝了些酒,现在睡得可死了,要不你明儿再来,或者等他醒了我跟他说声,让他过去找你。”
苏澈暗自点头,这胖子倒是个机警谨慎的,他没问自己找白小鱼有什么事,而是直接将后路堵上了,显然是不想惹事,而且这理由找的也充分。
“那就把他叫起来吧。”苏澈道。
胖青年皱起了眉头,“我不是跟你说了,他喝了酒,睡得很死么,怎么能叫的醒?”
“我能叫得醒。”苏澈温和一笑。
胖青年脸色一沉,竟是话也不说,直接要关门。
但眼前多了一柄剑,剑未出鞘,暗沉的剑柄抵住了他推动的门板。
胖青年冷笑,用力一推,打算直接让眼前的小子出丑。
可他一用力,却是没推动,反倒自己脚下闪了一下。
他脸色微变,看着眼前脸色平静如常的年轻人,知道自己根本不是对手。
当即,他讪讪一笑,“那什么,要不还是我进去,试试把他叫起来吧。”
见眼前人面无表情的样子,他连忙道:“这院里还住着十多个师兄师弟呢,你进去也不方便,未免误会,还是我来。”
胖青年把手从门板上放开,举到身前,道:“你稍等片刻,我马上叫他过来,你稍等。”
说完,他倒退几步,讪笑着,然后转身进了院里。
苏澈看着对方走上回廊,进了房里。
然后,他左右看了看,直接抬脚,进了小院。
傻子才在这等。
“有人找事儿?”
“别睡了,快起来,有人挑衅。”
“谁啊?天冲院的那些混蛋?”
“这么晚了,他们是有病吗?”
左右房里,大通铺的十多个人皆是被这人晃起来,掀了被子,满脸的不高兴。
胖青年潘凤搓了把脸,道:“不是天冲院的那帮孙子,是一外人。”
“哎我嘈,外人?”
“是今晚上那偷了藏书阁的贼人?”
“不是,值夜的那些人都是废物么,怎么今晚上净是外人来了?”
潘凤听着这些人边穿衣服边嘴上骂着,当即苦笑道:“不是那贼偷,是在槐院住的那小子。”
“槐院?”有人愣了愣,问道:“在那住的不是乔师姐的朋友吗?”
这话一出,原本还在不满的人一下住了嘴,也不骂了,手上穿衣服的动作也停了。
如果细要划分,他们都是桃花剑阁的外门弟子,而乔芷薇却是派中真传。
更别说现在她快要破镜,一旦她成了大修行,那在门派中的地位无疑会更高。莫说是亲信朋友,便是认得的人,地位也会水涨船高。
所以,对于那在槐院住的人,不管他们心里如何猜测其身份,只因是乔芷薇领进来的,他们便不会去招惹。
免得示好不成,反倒落了个没面子,乔芷薇可是个狠角色。
是以,在场的众人相视一眼,不约开始把快穿好的衣服脱下来了。
“哎,你们这是干嘛啊?”潘凤急了。
“我说胖子,你是怎么招惹上人家了?”有人道:“还让人半夜找上门儿来,要我说你赶紧去给人赔礼道歉得了,省的明天收拾你的是乔师姐。”
“就是,这么久了,我也没见那人出门几次,你今晚上可是不仗义啊,想把咱们当枪使?”
这般说着,语气已经是有不满了。
其他人同样看过来,虽未明言,但眼神的意思也都差不多。
什么有人上门挑衅,这不是在坑他们么?
“不是,我这不是急嘛。”潘凤急的一脑门儿汗,“我给各位赔不是行吗?”
“到底怎么回事儿?”有人问道。
“他是来找白小鱼的。”潘凤只好说道。
“那就找呗。”
“哎,不过白小鱼这小子哪去了?”
“好像咱睡下的时候就出去了。”
“胖子,这事儿不对吧?”
看着众人一脸怀疑的样子,潘凤无奈道:“说真的,我也不知道他去哪了,就是他出门的时候让我给他保密,别让人知道。”
素日里,白小鱼就是挑水砍柴,没什么朋友,也不认识什么人,两人关系算不得很熟,只能说是比起其他人来,走的稍微近些,但也就如此了。
门派中虽然不允许拉帮结派,私下搞小团体,但大伙都住一个院子里,基本现在住同一个大通铺的就是一伙的兄弟。方才所说的天冲院,就是跟他们这伙子人不对付的。
潘凤给白小鱼隐瞒,是为了能更好地融入进这个院子里,因为他讲义气啊。
果然,听他这么一说,旁人也就不说什么太重的话了。
不过,还是有人道:“那槐院的小子,我看你还是老实跟他把话说了吧,不管他找白小鱼干嘛,左右也都是他俩的事儿,咱别跟着瞎掺和。要是让其他院的人泼了脏水,乔师姐给咱个脸色看,这月的小比,咱们就苦了。”
其他人连连称是。
潘凤无奈,心下叹了口气,再告罪一声后,返身走了出去。
然后,他便看到了那站在几步外回廊上,抱剑的身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