华丽的红地毯,被郭昕踩出一个个脚印,然而,他却浑然不觉,或许是察觉到了却并不在意。
走入车厢,王氿和郭昕恭敬止步,车窗旁,李泰初正在看着一本书。
郭昕半跪下来,行礼道:“臣郭昕,拜见秦王殿下!”
“坐。”李泰初没有抬头,只是说了一个字。
郭昕起身,把自己的军帽取下来,用手端着,然后恭敬的在李泰初对面坐下,微微低头,道:“殿下,某已准备好一切,法兰克国王查理曼也已准备好了,殿下还请下车吧。”
李泰初抬起头,嘴角微微上扬:“在孤面前,何必显得如此生份?”
郭昕也笑了:“该有的礼节还是要有的,殿下对大唐的贡献,不单单是我,天下人都看在眼里,因此这可不是生分,殿下莫误会了。”
李泰初笑着摇了摇头,把书合上,放在了桌子上。
郭昕偷偷的瞄了一眼,书名处是空白,也没有作者名字之类的其他东西,也不知道是谁写的。
李泰初起身,郭昕连忙放下帽子,为他披上了大衣。
黑色的大衣,是将作监手工制作的精品,全世界就两件,一件给已故武康帝陪葬了,剩下这一件,现在就在李泰初身上。
大衣后面,绣着浅浅的图案,数量众多,郭昕知道,上面绣着的,是太阳星辰和山川草木,据说先帝那件上面是月亮星辰和山川草木,寓意为,背上这件大衣,就背负上了一半的天下。
至于为什么李泰初的是太阳,李倓的是月亮,那就是另外一段故事了……这些,不是郭昕能过问的。
李泰初慢慢的踏着红色地毯,向外走去,王氿和郭昕跟在其后,一言不发。
出了车厢,诸位在法兰克的将军看到李泰初,当即半跪行礼,眼中泛起激动的神色。
在法兰克的帝国战士们,也神色激动,半跪下来行礼,朝李泰初献上自己的敬意,唯有铁七十九师的战士们没跪,因为他们负责保卫李泰初,不过,他们的神色也是激动异常,恨不得跪下来才好。
李泰初在军中的威望,是常人难以想象的,是他,一手推动了帝国军制改革,他的功绩,在战士们心中难以磨灭,所有人都知道,如果没有李泰初,帝国军队根本不会是现在这个样子。
李泰初数十载之威望,功绩,也当得起这些为帝国开疆扩土的将士们的尊重和崇拜。
李泰初微微一笑,朝众人点了点头,然后开口了:“我来这里,一是为了看看你们,二是来散散心,大家不用太在意,另外,要是有什么事情想告诉我,可以通过铁七十九师预约,我会尽量见你们的。”
李泰初随即笑了笑,和诸位将军上了汽车,前往临时居所。
铁七十九师紧随其后,跑步随车队前进。
车队抵达法兰克王宫时,停了下来,法兰克以巴黎为都,其皇宫,自然也就是后世的法国皇宫。
不过比起后世的凡尔赛宫,枫丹白露宫,如今的法兰克皇宫并没有那么奢侈,比较起来,甚至有一点寒酸。
毕竟法兰克帝国论起奢侈,是无论如何也比不上他们后代的。
不过,若论大气磅礴,法兰克皇宫倒也不弱,毕竟这是欧洲最强的国家之一了。
李泰初对这个住所说不上不满意,不过也说不上满意,他对这种建筑物一向无感,不过要是郭昕把住处安排在了这里,他倒也能接受。
郭昕为李泰初打开车门,然后开口说道:“殿下,饭菜和房间都已经准备好了,您看您是先吃饭还是先洗澡?”
“吃饭吧。”李泰初从汽车内走出来,道:“我也想看看,你用什么菜招待我。”
“必不让殿下失望。”郭昕微微低头,然后引着李泰初往里走。
华丽的法兰克皇宫大厅,已经摆好了一张西式圆桌,圆桌上已经摆满了诸如黑松露,白松露等做成的特色菜品,圆桌旁,还有一个人,绑着跪在一旁,金发碧眼,看起来年龄不小了,他的身上,还穿着华丽的衣服,若是李泰初没猜错,那应该是西方国王,皇帝才有资格穿的。
李泰初在圆桌旁边坐下,看着那人,开口道:“这是哪个国家的国王?”
“这是法兰克的国王查理曼。”郭昕将法兰克国王头按下来,恭敬道:“这是全军上下的诸位将士们,为殿下准备的礼物。”
这位后来的查理大帝,伟大的野蛮人查理曼,法兰克的国王,后来加冕为“罗马人的皇帝”,发动过对伦巴德人、撒拉森人、萨克森人等的大大小小五十五场战争,控制了大半个欧洲的版图,并号称在天使的指引下挑起了保卫基督世界的重任,在扑克牌里为红桃K的男人,在郭昕的压迫下,愤怒的以额头碰地,朝李泰初不情不愿的献上了自己的敬意和尊严。
若不是查理曼的嘴巴早已被堵上,此时他必然会破口大骂。
李泰初饶有兴趣的看着这一幕,微笑了一会儿,这一幕,他并不陌生,大唐自从他登上帝国舞台以来,无数皇帝,国王,可汗,汗王,酋长……都向伟大的唐帝国跪下,代替他们已经灭亡的国家,献上自己的敬意,如今,查理曼的下跪磕头,无非是为帝国的丰功伟绩上面,多加上那么一笔罢了。
“也不必如此折辱他了。”李泰初开口说道:“打包送去长安吧,到时候献俘之后,他迟早还是会获得自由的。”
“是。”郭昕松开手,不再强迫查理曼继续低头。
如查理曼这种国王,并不会被大唐处决,他们会被大唐养起来,以彰显大唐之功勋,逢年过节,再让他们在帝国百姓,官员们面前,跳个舞,吟个诗,唱个歌,娱乐大众。
对这些国王,可汗来说,绝对是赤裸裸的羞辱,可是大唐羞辱他们又怎么样呢?一群亡国之君,还不是得老老实实听话,像小丑一样,娱乐帝国上下?
查理曼还以为自己很快就要死了他没想到,自己并没有被这些灭亡他国家的人处死,而是被押了下去,不知道,他以后抵达长安,被屈辱的养起来,会是什么感觉。
不过,大概没有人会考虑查理曼这个亡国之君的感受。
查理曼被押下去以后,诸位将军也在李泰初的示意下,随郭昕一齐落座了。
他们身穿着黑红相间的军服,满满的中国风,同时又显得异常干练,身为国家毁灭者的他们,在李泰初面前,温顺无比,低头温柔的切割着牛排一点不像分割法兰克国土时那般暴力。
他们慢慢的吃着带血丝的嫩牛肉,让人不由得联想到,整个欧洲也是这样,被这群将军一口一口吃下去的。
李泰初笑了笑,切了一小块牛肉放进口中,道:“西边的海峡还有国家,那个地方是一片岛屿,听说那里的银器不错,到时候给孤留一点,还有,传说中,那个国家有一个名叫亚瑟的古代王者,你们到时候注意一下,有没有什么石中剑,圣杯之类的东西,如果有,记得保护好,送帝国博物馆里面。”
郭昕点点头,笑道:“参谋还有战地记者们会注意的,请殿下放心,等故法兰克之地平静以后,我便上奏阁部,以求迅速征服海外之国。”
李泰初点点头,正准备说什么,一个参谋满脸严肃的走了进来,他站在门口,行了一个军礼,然后大声喊道:“报告!长安来电,圣人请殿下接电!”
李泰初微微蹙眉:“告诉圣人,我过几天就回去,如果没有要紧的事情,不要打电话了。”
郭昕咳了咳,开口道:“还犹豫什么?圣人还等着回复呢,还不快去!”
“是!”参谋下意识的回答了一句,然后忐忑不安的离开了。
诸位将军眼观鼻,鼻观口,口观心,当做什么事情都没有看到,听到。
李泰初见状,放下刀叉,道:“孤乏了,且带孤去歇息。”
诸位将军连忙起身,微微躬身,郭昕行礼道:“我带殿下您去休息……”
大唐,长安城,大明宫中……
李信听到电话对面支支吾吾的紧张解释,无奈的安慰了几句,然后挂断了电话,他看着身边的诸位阁部,还有帝国公主李思祈,开口道:“义父说,过几天才会动身回来,让我们不必担心。”
诸位阁部面面相觑,一言不发,事实上,他们在这件事情上面也不知道该说什么好,李思祈则是有点烦躁,他非常担心李泰初会不会出什么意外……
夜晚的巴黎王宫,显得异常宁静,尤其是王宫主卧中,除了果木在壁炉内燃烧的声音和偶尔响起的书页翻页声,基本上再也没有其他噪音了。
李泰初他,正舒适的坐在壁炉旁边,读着白天那本没有名字的书。
房门被缓缓推开,王氿端着一杯热牛奶走了进来,他轻轻的将牛奶放在李泰初一旁的桌子上,然后开口了:“殿下,已经是亥正了。”
李泰初点点头,眼睛依然没有离开书籍,他端起热牛奶,慢慢的喝了起来:“等一下就睡了,别催,简直像我女儿一样。”
王氿无奈的笑了笑,说实话,他的身份,基本上和李泰初儿子也差别不大了……
王氿耐心的等待着,等李泰初热牛奶喝完以后,他端起杯子,正准备离开,却又突然停下来了,他犹豫了一会儿,然后开口说道:“殿下,我有一个疑惑。”
李泰初停下翻页动作,微微偏头:“什么疑惑?”
“……疑惑殿下您为何突然出门。”
“这有什么好疑惑的?”李泰初满不在乎的开口说道:“只是想看看,帝国现状罢了,孤在长安,下面的人递给孤的信息,都经过了无数次的筛选,孤不来亲自看看,怎么放得下心。”
王氿听到这话,顿时纠结了起来,他犹豫道:“可是,可是殿下您已经好几年没有过问这种小事了……只是灭亡了一个法兰克,一个区区王国而且……我觉得,您应该另有目的……”
“你真想知道?”李泰初把书合上,表情变得严肃了一点。
王氿点点头,事实上,这件事情在他心里都压好几天了,一直憋到现在……
李泰初揉了揉自己的太阳穴,道:“你还挺聪明的……事实上,孤这次出来,是为了思考,帝国的出路,这个世界,帝国已经没有任何对手了,举世无敌,而且,所有太阳照耀到的土地,都将成为帝国的疆土……等帝国没有征服目标以后……你能想象,一列火车,撞到山上是什么后果吗?”奇奇小说https:///
王氿……严肃的点了点头,事实上,他知道那是什么后果,帝国内部,有很多人都知道……
李泰初将书递给王氿,道:“孤这次出来,是为了散心,更是为了思考,该不该把这本书传出去,这本书,是一个保险……是孤能为帝国做的,最后一件事情,但是孤也无法预测,这件无法挽回的事情一旦做了,对这个世界,会造成什么样的影响,不知道是好,还是坏。”
王氿听到这话,忍不住好奇心,翻开了书页,只见这本书第一页上面写着:“至今一切社会的历史都是阶级斗争的历史……”
王氿看了很久,他从亥正一直看到子正,等合上书,他已是冷汗涔涔,哪怕是壁炉里面的熊熊烈火,也给不了他丝毫温暖……
王氿想说什么,可是终究什么都没有说出口,他颤抖着把书放下,半跪下来,低着头,强迫自己忘记这件事情……
李泰初摸了摸王氿的头,起身站到了窗旁,他望着窗外……
外面黑暗一片,就好像帝国未来的走向一般,看不清分毫……
李泰初凝望着黑暗,一言不发,无论前路如何,他希望,他一直为之奋斗的帝国,诸夏,能好好的走下去,黑夜再长,也总有黎明之时……
等他长辞于世后,他希望,诸夏长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