有钱的大爷使唤,小二当然来得其快无比。少年还递出一锭银子,请他帮自己从街上买一份点心,零钱就不用找了。
小二自然开心,燕三郎顺势拍了拍他的肩膀:“对了,我还有话要问你。”
“您问,只管问。”小二的注意力都在前方,没留神身后的猫儿口中钻出一缕红烟,悄悄飘进他耳朵里了。
随后,他的目光就渐渐变得呆滞。
“我们初来潘涂沟,很是好奇,这里的城主府在哪里?”
“沿街往东走,看见两棵大杏树就左拐进大路,最大最显眼的建筑就是。”小二的声音沉滞,双眼无神。
“行了。”千岁对自己的手段很满意,“现在他知无不言。”
“你的神通能在白天使出了?”燕三郎侧目。从前,她只有晚上才能施展各种大法。现在还不到申时,推窗出去就能看见大太阳呢。
“修为精进了呗。”白猫眺他一眼,“你以为,只有你道行能长进?”
“我已经趋于停滞。”燕三郎纠正她。他的《饲龙诀》只差最后一步就到“归元”之境,可是这一步实在有些难。
“我的修为越强,木铃铛对我的束缚之力就越弱。”千岁这会儿也不瞒他,“你早知道了吧?”
“今日才听说。”听她说的。
“哼。”她不信,这小子心眼儿比筛子还多,早就暗自琢磨过了吧?这回不过是听她直接挑明而已。
“其他神通呢,也能用?”千岁在白天显露出来的能力越来越多了。会不会有一天,她能在白天现出人形?
“想得美。”她翻了个白眼,“只有这种不伤大雅的小法术方可。”她转向小二:“你在这家店干了几年?”
“九年。”
越是小地方,人们换工作的频次就越低。有些活计,一干就是一辈子了。
“这条街上,乃至潘涂沟里发生的事,你都知道吗?”
“都知道一点。”
那就好办了,千岁使唤他:“潘涂沟的城主姓甚名甚,是何来历,怎么爬上这城主之位的?来,都说与我听。”
迷藏国幽魂打算去找潘涂沟城主套消息,一来是从常理推断,二来么,恐怕也有些依据。燕三郎是外人,这些小道消息还得找本地人打探。
“城主名作吴陵,三年前杀掉旧城主,夺权继位。”
燕三郎眉头一扬。竟是个纂位者?不过“吴陵”这名字好生耳熟,先前在哪里听过来着?
被摄魂术所控,小二开启了有问必答模式。
燕三郎也从他的回答中拼凑出一个大概来。
原来这位吴城主是几年前从外地迁来的贵族,在潘涂城做起了不少营生,又因武力强横,得到老城主的赏识。谁知他三年前突然发动政变,一夜之间就攻下了城主府,接着一刀剁下了老城主的脑袋,自命为这座城池的新主人。
他手下也有一众精锐,不费多大力气就打败了围兵,又对潘涂沟里的反对者举起了屠刀。
这样前后不过几天,潘涂沟就易了主。
从那以后,新城主把这里经营得跟铁桶一样。不过他对官员挺狠,对百姓倒是和善,减税奖耕,人们倒是安居乐业了。
千岁听到这里,不由得鄙夷:“潘涂城本地的力量,是弱成了什么样子,才会被一个外来户轻松拿下?”
这事儿放在外界大陆可称匪夷所思,无论梁国、卫国,其官员和军队零零看书00ks系统都格外强大,如盛邑这样的大都,外来户被排挤、被鄙视,削尖脑袋都未必能挤进上层权贵的圈子,更不用说夺权了——就连韩昭身为护国公,手握卫国兵马大权,都不敢起篡位的妄念。
潘涂城却被一个毫无根基的外来贵族一举夺下,明眼人一下就能看出其中曝露的问题。
小二呆呆道:“十多年前潘涂城很强盛,大疫和战乱过后,人都快死光了。”
瘟疫和战乱?燕三郎想想萍乡的油饼摊主也提过,不由得皱了皱眉:“桃源哪来的瘟疫?”
“不知道,反正十几年前爆发了,人都一村一村地死、一镇一镇地死、一城一城地死。”小二毫无保留,“瘟疫过后又打仗,打了两三年。我认得的人,基本都不在了。”
从此,这个世界元气大伤。
如此看来,这里并不像天赐之地,有负“桃源”之名。
“说回潘涂沟的城主。”燕三郎扯回思绪,“这几年,他做过什么事?”
“打仗。”
千岁奇道:“还打吗?”
“他训练军队打了几个城,潘涂城就变强变大了。”小二呆呆道,“他打仗可厉害了,他又给大家发钱,大家很喜欢他。”
千岁啐了一口:“这算什么城主,分明就是强盗!”
只一句话,她就听明白了。这位新城主的治理方式可不是休养生息,而是明刀明枪地对外扩张和劫掠!
周围的城镇可就倒霉了,不顺服就要被抢光。
不过这位城主吃肉的同时也不忘让其他人喝汤,潘涂沟得到其他城池的财富,也就发展兴旺起来。
燕三郎却问:“最近怎未听说潘涂城与哪一方开战?”否则他和白苓一路走来,多少会听见战争的风声。
“最近没打。”小二回答,“到一年前就没打了。”
“为什么?”
“不知道。”小二这时候也不会思考,“就是没打了。”
他还交代了另一件事:
新城主上任之后虽然减了赋税,却开始普查城民帐籍。常住人口迁入、迁出潘涂城,都要去办理手续、等待审批。
不消说,这位城主也意识到人口管控的重要性。
眼看也问不出其他线索,千岁收起摄魂术。小二打了个寒噤,醒了。
“行了。”燕三郎指了指街心,“快去快回。”
小二“哦”了一声,出去给有钱的小爷买点心了。
看着房门关闭,白猫侧了侧头,来回走了两步:“三年前才上位的草头城主,你觉得,他对桃源、对弥留之境了解多少?”
少年坐了下来,缓缓道:“晚上就知道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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