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因为杜子俊是他儿子呗。”
向南说完之后,许弋澄端起桌上那杯没人动过的水喝了一口,这才幽幽地冒出了这么一句。
这下轮到向南纳闷了,“这跟杜子俊是不是他儿子有什么关系?”
“你这不是废话嘛!”
许弋澄瞥了向南一眼,将手里的水杯往桌子上一放,说道,
“杜子俊修复的,最后收到的提成还是他家的,可其他资深修复师又不是他儿子,这件扁腿饕餮纹圆鼎别人修复了,那这钱不就进别人口袋里了?”
“你这意思是,老杜是为了钱才搞出的这事?”
向南还是有些不能理解,他问道,“他一家三口都在公司里上班,每个月的工资加起来都两万多了,住是公司提供的,上班期间还提供免费午餐,他有这么差钱吗?”
“具体是什么情况我怎么可能知道?这得问他自己。”
许弋澄身子往后一靠,伸了伸懒腰,一副无所谓的样子说道,
“不管他是因为什么原因才这么做的,这件事必须要严肃处理,否则的话,以后公司里都要乱套了,咱们公司好不容易才有了现在这个势头,可不能因为一两个人乱来把好不容易积攒出来的好名声给败坏了,那以后谁还敢把文物交给我们修复?”
顿了顿,他又朝向南摆了摆手,“这事你就别操心了,我来处理吧。”
向南看许弋澄那副淡漠的样子,忍不住下意识地问道:“你打算怎么处理?”
许弋澄说道:“当然是严肃处理啊,把杜家三父子都给开了,然后公司召开全体员工大会,把这事给挂出去,谁敢做损害公司名誉的事情,这就是下场。”
“三个都开了?”
向南皱了皱眉头,说道,“杜子杰跟这事没关系不说,杜子俊都不一定完全知情,就这么把人给开了,会不会不太合适?”
“杜晓荣是主谋,杜子俊就是帮凶啊,公司把这俩开了的话,留下的杜子杰要是心怀怨恨暗中搞破坏,那公司的损失没准就会更大,还不如一起开了更省心。”
许弋澄一脸诧异地看了看向南,问道,“你不会是心软了吧?”
“这跟心软没关系,只是觉得你这处理方式太粗暴了一些,把杜家三父子都开了,固然可以震慑其他人,但咱们这是公司,没必要把事情做得那么狠,会让其他员工心寒的。”
向南摆了摆手,商量着说道,“我的意思是,咱们是不是应该把事情的原委搞清楚,然后再看看怎么处理?”
“行吧,那我先去把这件事的原委搞清楚来再说。”
许弋澄听到向南这么说,也只好点了点头,他说道,“就算你不打算开除杜家父子,那杜晓荣的部门主任头衔肯定也是要拿掉的,他犯了这么大的错,谅他也没脸继续做这个主任。”
“嗯,那这件事就先这么说吧。”
向南端起茶杯来喝了一口水,想了想又说道,“哦,对了,你来找我是打算说什么事情?”
“也没什么大事。”
许弋澄站起身来,耸了耸肩说道,“齐文超老爷子告诉我,文物修复培训学院成立之初,夏振宇几个老爷子捐赠的总计四百件残损文物,已经只剩下一百余件了,他正为后续的文物修复实践课程发愁呢,你之前不是告诉我有一批残损文物已经快到魔都了吗?我已经跟他说了。”
顿了顿,他像是想起了什么似的,说道,“哦,对了,齐老爷子让我问问你什么时候有空,有空的话去一趟文物修复培训学院,他打算带你去看看那些修复好的残损文物,顺便跟你商讨一下,这些修复好的残损文物怎么处理?”
修复好的残损文物怎么处理?
无非就是两个办法,一个是拿去拍卖,用拍卖的资金再去收购残损文物,让文物修复培训学院能够“自给自足”;第二条路,就是自己留着,可这些修复好的残损文物全都留着,也太多了些,最大的问题的是,放哪儿?
想了想,向南也没想出什么好办法,只好点了点头说道:“好,我知道了,等我把那件扁腿饕餮纹圆鼎修复好了,找个时间去看一看。”
许弋澄离开之后,向南在办公室里又歇了一会儿,继续回小修复室里修复那件清乾隆御窑洋彩胭脂红轧道西番莲纹卧足杯去了。
在小修复室里坐下之后,向南深呼吸了几口气,将之前的一堆狗屁倒灶的事给挤出脑瓜子,刚刚沉下心来将这件卧足杯的残缺之处配补完毕,门外又响起了敲门声,紧接着覃小天从门缝里探进头来,轻喊了一声:“老师,吃午饭了!”
“知道了,你先去吧。”
向南头也没回,闷闷地说了一句,继续拿着502快速粘合剂给手中的这只卧足杯做加固处理。
做完加固处理之后,他这才从座位上站起身来,到洗手池旁洗了洗手,拿毛巾擦干,然后打开了修复室的门。
一开门,就看到覃小天居然没去食堂吃饭,还在门口不停转悠。
向南忍不住开口问道:“你不去吃饭,跑我这里来转悠什么?是碰上什么事了吗?”
“没有,没有!”
覃小天连连摇头,讪笑着说道,“我哪有什么事?是好久没跟老师一起吃饭了,就想着等一等您。”
“不老实。”
向南抬手指了指他,然后一边往食堂的方向走,一边说道,“走吧,去食堂看看还有没有什么吃的。”
覃小天“嘿嘿”一笑,就跟在向南的身后往前走去。
食堂里大部分人都吃好了,还有几个人零零散散地坐在食堂的连体座椅上一边玩着手机一边吃饭。
向南和覃小天走进食堂后,各自拿了一个餐盘,探头往窗口里面看了看,还算不错,饭菜都还有,就是有点凉了,不过现在天也不冷,倒是没什么关系。
向南和覃小天反正也不挑,各自打了一份饭,又往餐盘里舀了一些菜,就在角落里找了张空桌子,两个人相对坐着,埋头吃了起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