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咦,向南,你什么时候来的?”
孙福民刚说了两句话,眼角余光就看到了正站在门口的向南,脸上的表情,顿时从暴风雨即将来临的状态,一瞬间就变成了艳阳高照。
他一脸慈祥地看着向南,眼里的笑意都快溢出来了,“别在外面站着了,到我办公室来喝茶。”
“好的,老师。”
向南点了点头,又朝古书画修复中心里面,几个略有些熟悉却叫不出名字的修复师们笑了笑,这才跟在孙福民的身后,往办公室的方向走去。
孙福民一走,古书画修复中心里的气氛顿时一松,大家全都长长地呼出了一口气。
感谢向南!
要不是他来得及时,今天这顿训斥,肯定是跑不了了。
不过转念一想,大家的心情又都郁闷了起来——
这回算是逃过去了,可下回怎么办?
向南这个年轻的专家压在头顶上,随时都是孙福民用来教训他们的“参照物”啊!
身后那群修复师们的心酸,向南是体会不到了。
此刻,他跟在孙福民的身后,进了他的办公室。
一进门,向南就轻车熟路地从一旁的木柜子里拿出一个白瓷茶杯上,然后又拿过孙福民喝茶用的茶杯,来到办公室后面的茶水间洗了一遍。
之后,他将烧水壶装上矿泉水,放在那里烧起水来。
过了不多时,水开了。
向南用开水把茶杯烫了一遍,这才拿过装着大红袍的盒子,分别往两个茶杯里夹了一点,再重新倒上热水。
孙福民笑眯眯地坐在那里看着,也不说话,心里却是熨帖得很。
向南不管成就有多高,也不管未来会走到哪一步,至少现在看来,他的心里还是有我这个老师的。
教了一辈子书,能有这样一个学生,还有什么不满意的?
“老师,刚泡好的,小心烫。”
向南将刚泡好的茶用盖子盖上,小心翼翼地端到孙福民的面前。
“嗯。”
孙福民点了点头,伸手将茶杯盖子掀开,一阵茶香带着热乎乎的水汽,扑面而来。
他将盖子放在一边,转头看向坐在对面沙发上的向南,笑道,
“怎么这么晚才回来,明天就要过大年了。”
“在长安那边多待了一段时间。”
向南笑了笑,解释了一句,“江老师帮我联系了一下,然后我在秦始皇兵马俑博物馆那边,学习了半个月的兵马俑修复。”
“哦,这个我听说了。”
孙福民微微点了点头,忽然想起了一件事,问道,“听说你还提出了一个跨类别研究课题,怎么样,现在有头绪了吗?”
“还没有。”
向南摇了摇头,一脸无奈地说道,“太忙了,回来在魔都待了几天,都是东跑跑,西跑跑,一刻都闲不下来。”
“你现在这样就叫忙了?以后有你忙的时候。”
孙福民有些好笑地看了向南一眼,随即一脸正色地说道,“这个跨类别研究课题,先别忙着写论文,多查一查资料,尽量将素材准备得丰富一些,案例多一些。”
见向南有些不明白,他解释道,“你本科毕业之后,就直接读直博生了,争取将这个研究课题,当成博士毕业论文来写。”
“这个课题很大,论点也很新颖,至少到目前为止,文物修复界里,我还没有发现相关的论文。”
“再说了,别人也不可能想到这一点,要知道,精通古陶瓷修复和古书画修复的,全国范围内,目前也就只有你一个人而已。”
“好,我会记着这件事,平常多注意收集一些资料和案例。”
向南点了点头,孙福民以后还是他直博生的导师,导师的话,还是很有必要认真对待的。
“当然了,也不用捂得那么严实。”
孙福民端起茶杯,吹了吹上面的茶叶,小心地喝了一口茶,继续说道,
“等下半年的时候,也可以发表一两篇相关的论文,这样一来,你博士论文写起来的时候,就简单得多了,将这些小论文整合在一起,再提出一些新的论据和论点,基本上就差不多了。”
这个是重点,要记下来。
“对了,文物修复工作室的事,你自己是怎么想的?”
停顿了一会儿,孙福民又继续问道。
这件事,他是知道的,而且也是赞成的。
他也知道了向南的文物修复工作室,最终落在了魔都。
不过,他还是想听听向南自己是怎么想的。
孙福民始终觉得,向南之所以将文物修复工作室落在魔都,是刘其正和江易鸿蛊惑了他。
为什么不能放在金陵?
金陵也很合适的嘛,离魔都又不远,来回很方便的。
最主要的是,文物修复工作室放在金陵的话,他离得近啊,向南离家里也近啊。
想不通!
“闫思远老先生有一批残损文物,需要我来修复,还是在魔都方便一些。”
向南当然明白孙福民问的是什么,他想了想,直截了当地说道,
“而且,闫老先生正好有一处临近魔都博物馆的商铺空着,他将商铺提供给我,作为工作室场地,现在已经安排了人员在设计装修了。”
闫思远当初说的是租,可租金却是要向南用修复保养古董文物的费用来抵扣。
这在向南看来,实际上跟免费提供给他使用没什么区别。
即便是收藏大家,也不可能有那么多残损的文物需要修复,一年能有一两件古董因为各种意外破损,那都已经很了不得了。
那些收藏家们,不说视古董文物如命,那也是极其小心呵护的,看看闫思远为了不让自己的藏品受到损伤,投入无数巨资打造的堡垒一般的地下展厅就知道了。
他自己住的房间,都没有那么奢华严密。
所以,想用古董修复保养费用,来抵扣魔都闹市中心的一间200多平方商铺的租金,那真是痴人说梦。
向南当然也知道这些,当时也想拒绝来着,最主要的原因还是怕欠下太大的人情,以后不好还。
不过,后来他的老师江易鸿同意了,他也就没再说什么了。
尽管这商铺是给他作工作室用,但这里面又牵扯到了老师江易鸿和闫思远之间的私人关系,那就轮不到他来操心了。
孙福民一听这话,眉头一皱,问道:“闫思远那个老头?是江易鸿同意的吧?”
“嗯。”
向南老实地点了点头。
“我就知道,这江老头果然不是好东西啊!”
孙福民重重地“哼”了一声,心里面那个气啊,都快爆了。
这江老头,真是太阴险了!
早知道这样,当初我干嘛把向南送到他那里去?
我送到古陶瓷修复第二人、第三人那里学习,也不见得比你差啊!
可惜啊,现在后悔都晚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