看完虞允文上的请罪奏折,李衍不动声色的将其放到一旁,然后看向已经到了行宫的李修和李慈以及自己刚刚成年的二十个儿子,说道:“游牧民族骑马打猎的特性决定了他们天生就是战士,民就是兵,兵就是民,而游牧生活的方式是不能保证游牧民族拥有充足的粮食积累的,一旦遇到恶劣天气,游牧民族所牧牛羊就会大批大批的死亡,从而造成游牧民族的生活无法维持,这样游牧民族势必就要入侵南方农耕民族进行劫掠,所以,只要不彻底灭掉游牧民族,游牧民族就一定会入侵咱们大中。”
顿了顿,李衍看向自己的一众儿子,又问道:“那怎么对付游牧民族,才能永绝后患?”
李衍没用自己的一众儿子回答,就自答道:“长城可以保护咱们农耕民族不被游牧民族侵扰,不过,也正是因为有长城存在,咱们农耕民族和游牧民族才永远成为对立面,这长城就像那楚河汉界,以往的朝代,大多都只会守在长城后面,将草原画为方外之地,绝不跨过一步,这看似是一种自我保护,其实不然,在朕看来,这是自我限制和自我竖敌,所以我大中绝不干这样的傻事,只有让游牧民众彻底成为咱们大中的一部分,草原成为咱们大中不可分割的领土的一部分,游牧民族才不会再攻击咱们大中,至于怎么让游牧民族成为咱们大中的一部分,咱们首先要彻底征服他们,然后要用文化同化他们……”
不久之后,李衍将虞允文调来,让他去转运司校命,算是给虞允文,也算是给李存一个警告,然后就继续自己征服草原部落的脚步。
铁通八年秋。
经过大半年的征讨,汪古部,塔塔儿部,王纪刺部,古烈部,密儿纪部,八刺忽部,萌古斯部,茶赤刺部先后被中军击溃,有的甚至直接被中军灭掉。
如今,蒙古诸部的残余人马,绝大部分都聚集在斡难河和不儿罕山地区,以蒙兀国的孛儿只斤·合不勒,也就是合不勒汗为领袖。
还有一小部分蒙古人逃到了大金,彻底融入到了金人当中,现在他们聚集在上京一带,严防死守。
北方的天气,入秋以后,说冷就会冷起来,而且温度低得吓人,很多地区甚至是洒水成冰。
而中军的很多将士都是南方过来的,他们根本就受不了那样的天气。
所以,如果不能尽快灭掉蒙兀国和大金国,大中就只能暂且收兵,等来年春暖花开之后再卷土重来。
可如果真是这样的话,那么无疑是会给蒙古人和金人喘息的机间,进而就有可能会生出无数变数。
李衍将许贯忠和刘锜找来商量对策。
刘锜大胆提出:“不如冒险强攻一次,如果能打下蒙兀国和大金国,就继续打,如果打不下来蒙兀国和大金国,就暂且退兵。”
刘锜的想法是,如果能打下蒙兀国和大金国,中军就可以占据蒙兀国和大金国的地方休整,这样既可以占据要地不给蒙古人和金人逃窜的空间,也可以给蒙古人和金人施加压力,进而招降他们。
对于刘锜有些激进的想法,许贯忠有些不同意,许贯忠道:“夫用兵之法,全国为上,破国次之……”
许贯忠的意思是,战争的基本原则是,使敌人举国投降是上策,击破敌国是次一等的选择。
许贯忠又道:“如今,咱们中军已将金人和蒙古人逼入绝境,该停下来想办法让其举国投降,不该再继续打下去了,那样的话,金人和蒙古人必将困兽犹斗,对咱们大中造成没必要的伤亡。”
刘锜反对现在就议和,道:“可问题是,现在,不论是金人,还是蒙古人,都不可能真心投降,他们最多不过是想用缓兵之计将咱们骗走,然后继续占据着东北平原和蒙古高原,继续与咱们大中为敌,所以,咱们必须打下上京和斡难河,让金人和蒙古人怕了,他们才会举国投降。”
许贯忠反问刘锜道:“那如果咱们大中打输了呐,到那时,金人和蒙古人势必会卷土重来,进而出现拉锯战,甚至,咱们还会促成他们真正统一起来,进而成为咱们的大敌,所以,莫不如咱们现在见好就收,然后辅以政治手段一点一点灭掉大金和蒙古诸部。”
说到这里,许贯忠冲李衍一拜,道:“官家,大金所实行的减丁政策,是不可取的,那不能真正消灭胡虏,所以,一味的打是不行的,现在,咱们已经将大金和蒙古诸部都打疼了,臣觉得接下来不该再冒险继续打下去了,该停下来跟金人和蒙古人好好谈一谈了。”
所谓的减丁政策,是金朝政府制定的对付蒙古人的政策之一,也就是定时的遣兵剿杀蒙古诸部的人,所有的蒙古诸部的成年男子都在被杀范围之内,到了到穷荒的年景杀得更甚,这种政策就谓之为“减丁”。
说穿了,就是大金怕蒙古人做大危害到它的统治,就定期派兵去杀蒙古人,然后抢蒙古人的女人和孩子壮大自己。
蒙古人也因此对金人恨之入骨,如果不是大中逼得太紧,他们说甚么都不可能跟金人合并在一起。
(历史上,金国灭亡,蒙古人对金人进行了大屠杀,铁木真更是下令“唯完颜氏不可赦”。
这里面其实也有宋人的功劳——金国在与蒙古议和之后迁都汴京,曾经仰仗皇威作威作福的女真贵族失去了靠山,曾经被压榨的百姓乘机复仇,他们见了猛安谋克期必杀之而后已,以至于,寻踪捕影,不三二日屠戮尽净,甚至掘坟墓,弃骸骨,整个河北、河南、山东地区的女真人被屠杀殆尽,故而,金国的灭亡几乎等于灭族。)
所以说,一味的杀戮是不可取的,也会遭到疯狂的报复。
刘锜也冲李衍一拜,道:“官家,臣同意元帅的意思,但臣坚持先打下上京和斡难河,否则以金人和蒙古人的贪婪和狡诈,他们是绝不会乖乖附庸咱们大中的,也绝不会配合咱们大中分化治理他们。”
皮球又踢到了李衍的脚下。
对于金人和蒙古人都是甚么揍性、甚么样的生存能力,李衍太清楚不过了,不将他们彻底打残、打废,是绝对无法征服他们的。
因此,这次其实是许贯忠错了。
不过——
许贯忠担心的也不无道理,毕竟冬天快来了,如果不能一举而攻下上京和斡难河,那将就变成金人和蒙古人主场了,很可能会让金人和蒙古人找到绝地反击的机会。
可即便是这样,李衍还是果断站在刘锜这一边,说道:“不灭了女真人和蒙古人,朕寝食难安,所以继续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