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听说,那位后山学剑的鬼影子方贵,已经半个月没有露面了……”
“大德殿的童儿说,他好像一直在疗伤……”
“嘘,听说他已经改了绰号叫玉面小郎君了!”
自从方贵归山,关于他的传言便一日没有消失过。
之前他在魔山深处,一剑败尽四大仙门真传,可谓出尽风头,又夺了魔山之行功德魁首,注定了要在仙门一飞冲天,直接收进青溪谷都不为过,但偏偏在这个节骨眼上,又暗伤发作,生死未卜,仙门之中感慨惋惜者有之,幸灾乐祸者有之,诸般猜测,一日未绝。
对于普通的仙门弟子来说,这也只是为他们平静的修行岁月,增添了几分酒后的谈资笑料而已,但对于一些关心方贵的人来说,这半个月时间里,却着实过得揪心不已……
“怎么还没好呢……”
颜之清师姐日夜祈祷,甚至已无心修行了。
她本可以借着这一次魔山之行,提升修为,进入青溪谷,却一直没有去做过。
而许月儿等人,也是天天去打探消息,只可惜什么都问不出来。
时间拖的愈久,她们愈是担心,头顶之上,仿佛有阴云笼罩,压抑的喘不过气来。
“这样下去,不太好吧……”
在颜师姐与许月儿等人都为了方贵忧心不已时,如今的上德峰道殿之中,已经养得白白胖胖的方贵,自己都觉得有些不好意思了。
这半个月来,他委实享用了不少仙门的灵丹宝药,而且不光享用,好多时候,还是由宗主与白石长老亲自帮他炼化,光是那些灵丹宝药,便已经是仙门真传弟子都极难得到的待遇,再加上宗主与长老亲自护法,可以说他这待遇,已经远远超过了仙门弟子该有的条件。
说是整座仙门的宝贝疙瘩也不为过!
中间方贵也不是没想过把实情说出来,可是每次一开口,宗主就训斥他,让他不可心惊害怕,更不可心急,他能没有立时被魔意吞噬,便已是泼天大造化,倘若准备不足便去驱逐魔胎的话,十有八九会前功尽弃,到了那时候,便是大罗金仙降世,怕都救不了他!
方贵挨了几次训斥,也只好委委曲曲的继续享受着仙门的照顾。
当然了,真要说委曲,还得是他识海里的那只怪物……
“啥时候放我走啊?”
“就算不放我走,少打两回行不行?”
“我真服了,真的服了,打死我都不会再吞噬你……”
“我只想重新躺回我那棺材里……”
如此半个月后,方贵已经将太白宗主赐给自己的诸般灵丹宝药都吃了一个遍,脸都圆了一圈,胖嘟嘟的,他也已经决定,宗主再强迫自己吃药的话,自己就该造反了……
终于,太白宗主也重新探测了一次他的情况,略略松了口气,脸色好看了些,对方贵道:“这几日你终于好些了,前几天时间,你总是动不动便陷入昏迷,我能感觉到每次你陷入昏迷,体内便会气机交缠,难分难解,可见那一道魔胎,一直都没有放弃吞噬你的想法,直到这几日,你神识提升极快,压制了魔胎,陷入了昏迷之中的次数,总算减少了!”
方贵听得瞠目结舌,又不知该如何解释。
之前他昏迷就是昏迷,睡觉就是睡觉,根本不知道识海这回事。
可是在经历了第一次与魔胎扭打,并沉入识海之后,他才意识到原来自己的识海之中,还拥有那一座古怪的道殿,也是从那时候开始,他只要想进入道殿,便可轻松进去。
只是太白宗主并不知道这一茌,知道了也不会信。
识海有界,但往往只有修为高深,起码也在筑基之后的修士,才能内观自己识海。
练气境界的弟子,修为根本达不到这一步!
所以在他看来,方贵一旦沉入了识海,那便是陷入了昏迷。
方贵一旦开始打起了那个怪胎,便是神魂开始挣扎,程度之激烈,一直让他担心。
“那我现在可以驱逐那魔意了?”
方贵听得宗主之言极是兴奋,忙忙的问道。
他是当真有些迫不及待了,识海里天天留着这么个玩意儿,也不是回事啊!
看在太白宗主眼里,倒觉得方贵是因为年龄小,遇到了这么个事后心里害怕,因此才想着一蹴而就,赶紧驱逐了魔胎了事,忍不住叹了一声,道:“经过了这段时间温养,你神魂已经非常强大,远非同辈修士可比,只是棋宫魔胎,何其强大,就连我们,也不敢小觑,所以你还得做完最后一桩儿准备,才能试着去驱逐魔胎,是非成败,就在此一举了……”
方贵忙问:“什么准备?”
太白宗主沉默了很久,道:“九歌师弟可曾告诉你,他的剑道是从哪来的?”
方贵听得这话微微一怔:“我记得他提过一嘴,好像是什么残篇……”
太白宗主点了点头,道:“不错,那残篇名唤天书残卷,乃是我年青时无意中得到的一桩儿造化,内蕴天道之理,玄深莫测,我曾从此卷之中,悟出一身修为之基,九歌也从这残卷之中,悟出了太白九剑之理,就连火候长老,也曾借此卷法宗,寻到结婴契机……”
“都不一样?”
方贵虽然不解天书是何物,但却敏锐的发现了一个问题。
“不错,各有不同!”
太白宗主轻轻点头,他没有详细的对方贵讲述当初他们参悟天书的过程。
残卷天书,本就玄深莫测,谁也不敢说自己可以完全的参悟天书,但是凡有智慧恒心之辈,却皆可以从中寻到自己的造化,当初他初踏修行之路,根基不稳,因此参悟出来的乃是归元不灭识,而幕九歌剑道初成,一心求剑,因此参悟出来的乃是至高无上剑道之理。
“这最后一步准备,便是我打算将自己从中所悟的归元不灭识传你,只不过,此诀神异,便是我也是在筑基之后才悟出来的,而你如今不过练气境界,更是气血枯竭……”
太白宗主说到这里,微微一顿,叹道:“所以我会先让你观看残卷天书,天书之义,博大精深,本身便有壮大神魂,使心神通明之妙,以你现在的根基,要学我的归元不灭识,最多只有一二成把握,但若是可以从残卷天书里领悟了道理,便有五成的把握了……”
“我?参悟天书残卷?”
方贵整个人听得都惊了,眼睛瞪得溜圆。
太白宗主点了点头,神识在这时候显得非常之严肃。
哪怕是在魔山乱石谷一人面对四大仙门的四位宗主时,也没有这等凝重表情。
“好,那我看看……”
方贵用力点了点头,反正看看也不亏。
太白宗主长长吁了口气,没有再多说些什么。
他只是双臂微振,缓缓向上抬起。
就在这一座飘在了半空之中的道殿之外,太白宗之上那平日里根本看不见形状的护山大阵,忽然像是一颗一颗的星辰闪烁了起来,而随着一股子强大无比的力量引导,那无形的护山大阵忽然渐次降临了下来,一层一层,结结实实的护在了这一座道殿之外!
后山的幕九歌远远的看到了这一幕,便抱了酒葫芦,来到了茅屋外的藤椅之上。
东山一处深关之中,火候君感受到了护山大阵变化,冷哼了一声。
而白石长老、柳真长老两位,见到了这一幕,便皆默默飞到了半空之中护法,免生意外。
“这一卷天书,名唤太玄!”
太白宗主做足了准备,才缓缓舒了口气,手掌轻轻展开,便在这道殿穹顶之上,飞落了一道淡黄色的卷轴,这卷轴不大,表面之上,有火烧痕迹,看起来甚为古老破旧,但又明显被太白宗主保存的很好,他将卷轴打开之后,也可见这卷轴上面有许多火烧的孔洞。
“此卷之中,道理精深,义理无穷,我参研了一世,也只觉悟得其中一二,这一次,我不求你可以参悟出多少道理,只要你通读经义,多多理解,好使道心通明一些……”
太白宗主认真看着方贵,道:“话不多说,经义之中,自有道理,你且细读吧!”
宗主这么认真,把个方贵搞得也紧张了起来,严肃的点了点头。
伸长了脑袋看去,便见这古旧天书之上,字迹古朴,细看过去,似乎每个字都金光大作。
方贵凝神看了下去,愈看愈是皱起了眉头,一脸的认真。
太白宗主见了他这模样,居然也微微有些紧张。
他等着方贵看了一会,才忍不住道:“参悟残卷天书,全看自己的悟性,能得到什么,也要看自己的心意,不过你毕竟年幼,倘若有什么不懂的地方,可以先来问我……”
“不懂的地方挺多的……”
方贵慢慢的点了点头,脸上还是那么严肃:“最主要是这字我不认识……”
太白宗主:“……”
恨不得一巴掌拍死方贵:“不识字你不早说?”
“这字跟别的字不一样……”
“这是篆文,自然与普通的字不一样!”
“字都不好好写,怪我喽……”
太白宗主终究还是养气功夫不凡,没有一气之下打死方贵,而是开始从第一句开始念给方贵听:“天道有尽,其数为九。穷天之高,问地之厚。煌煌大道,何以凭依……”
方贵先是认真的听着,然后渐渐傻眼了。
“啥意思?”
每一个字都听得明白,合在一起就是不懂。
但看着太白宗主一脸严肃的模样,偏又不太敢说出来……
说了估计会挨打,怎么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