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章呆滞
“叫什么名字?”负责审讯的中年警察敲了敲桌子。
我眯着眼,有些不适应对面打过来的强光,心里有股邪火,这他妈不是明知故问么。
“陈破晓。”我的语气不太友好。
“知道为什么抓你嘛?”
我被气乐了,笑着说不知道,也是真不知道他们为啥抓我。
而且仔细想想,除了偶尔偷偷浏览少儿不宜网站,我好想还真没干过其他坏事,标准的社会主义三好公民。
可能是看见我笑,负责审讯的警察明显有些冒火,猛的一拍桌子,嗓音提高了好几个八度,估计审讯室外面都能听见:“杨羽你认识吧,他昨晚死了!”
这是第二次有人告诉我杨哥死了,比起第一次,那种冲击感已经淡了很多。
“死因是什么?”我冷冷问了句,完全不在乎对面坐着的是警察。
被嫌疑犯反客为主,让负责审讯的警察愣了一会儿,但很快回过神来,目光在我身上上下游走:“这不是该问你自己么?”
“问你麻痹。”我骂了一句。
杨哥虽然挺渣,但绝对罪不至死,更何况我也没有杀他的动机,可这帮警察就是一口咬定我是凶手。
“昨晚你去过杨羽家吧?”负责审讯的警察,比我想象中要冷静理智,被骂了居然还能忍住没有动手,刚开始还以为他是性格火爆的人。
我点点头没否认,现在到处都是电子眼,个人行踪基本没隐私可言。
“去干嘛?”负责审讯的警察不给我思考的时间,随即继续追问。
“抓鬼你信么?”我有些无奈,和警察说这些东西,估计无异于对牛弹琴。
对方沉默了一会儿,也不知道是不是故意开玩笑,回答有点出乎我的意料:“这么说,你还是道士咯?”
“算不上道士,只是懂点方术,野路子而已。”我实话实说。
负责审讯的警察所有所思的点点头,翻了翻桌上的档案,最后递了一张照片给我:“这东西是你弄的?”
我没有立即回答,而是先看了一眼照片。上面拍的是杨哥家的客厅,而我用朱砂画的那个红色法阵,在其中显得异常抢眼。
多少有点意外,原本还以为我走后,杨哥会自己处理掉那个法阵,没想到他居然留着。
“杨羽被人发现的时候,就躺在你画的东西里面,我们同事去案发现场,还以为是什么邪教仪式现场。”负责审讯的警察又给我递了一张照片。
这张照片和上张照片的拍摄角度相同,就是略微有点不同,那就是后一张的法阵中趴着一个人,从其衣着来辨认,应该是杨哥没错。
之所以用应该,是因为我也不敢十分肯定,首先是看不见脸,其次是身材体型不太像。
“死因是什么?”我再次问道这个问题,同时脑海中绘制出杨哥半夜噩梦惊醒后奋力爬进法阵的动态画面。
负责审讯的警察这次倒是没和我玩套话游戏,说具体死因他们也还在调查当中,不过杨羽的尸体和普通的尸体不太一样。
“哪里不一样?”我脑子里的弦似乎被波动了一下。
负责审讯的警察还刚想说什么,审讯室的门却突然被人打开,走进来一个稍年轻些的警察,附在他耳边嘀咕了几句。
负责审讯的警察边听边点头,不时还往我这边望一眼,搞得神神秘秘的。
最后俩人一起把我带出审讯室,继而告诉我,他们已经调查清楚,说杨哥的死与我无关,我可以走了。
可杨哥的死真就与我无关么?我不那么认为。
我干的这行,性质和医生类似,目的都是救人,只是手段方法不同。
现在杨哥死了,那我就有责任,至少都得调查出他的真正死因。有怨报怨,有仇报仇,不然一辈子难以心安。
“能让我去看看杨哥的尸体么?”我用着近乎请求的语气,眼睛则看着刚刚负责审讯我的那位警察。
“你想干嘛?”后面来的那个年轻警察警惕的问了一句。
那个年轻警察鼻梁起节,按照相书上所说,就是属倔驴脾气的。
我不想和他多扯,就说不干嘛,就想确认点东西,杨羽的死因可能没那么简单。
现在回想起来,也许从最开始,我的想法思路就错了方向,杨哥的确不是遇鬼撞邪,这点没错,也更不是心理出了问题。
问题是出在那本旧书上!!!那个卖书的老头也有嫌疑!!!
但目前还只停留在猜测阶段,一切都得看见杨哥的尸体后,才能下结论。
“就你这样还确定?真把自己当神探夏洛克了?”年轻警察毫不犹豫的开启嘲讽模式。
我紧了紧拳头,有种揍他丫的冲动,可打量四周,回想起还是在局子里,如果要真动了手,估计就真得进局子了。
而就在我为难之际,之前负责审讯我的警察开口了,说他当了这么多年警察,什么怪事离奇案子没遇见过,但这次是真觉得杨哥死得蹊跷,估计不是非正常死亡。
“我可以破例让你去看杨羽的尸体,但你得保证,出去后可别……”
我见有转机,赶紧接话道:“规矩我懂,我要出去说一句不该说的话,你们继续拘我。”
后面负责审的讯警察又告诉我,杨哥的尸体并不在警局,而是停放在一家附属医院的太平间,不是相关人员,基本不让进去。
说完,他不知道给谁打了个电话,聊了好半天。挂断后冲我点点头:“我没空送你医院,但我已经给他们打了招呼,等你待会儿过去,说是老梁介绍来的就行。”
不过他似乎还不太放心,给我叭叭交代好半天后,又留了一串电话号码,让我有什么情况就联系。
等最后出了警局大门,我才发现外面居然下着小雨,淅淅沥沥让人心情低落,明明早上还有太阳来着。
下雨天是显鬼的天气,更容易看见脏东西!可能是职业病,我不自觉想起我们这行的说法来。
这样想着,我拦下一辆出租。出租车司机是位大叔,一上车就能听见车载广播里放着灵异有声小说,碰巧就是在讲下雨天的怪事,十分应景。
警局到医院,大概就十来分钟的路程,而按照我的要求,司机把我送到了医院的后门。
医院后门的位置相对较偏,又是下雨天,四周不见一个人影,无形之中就给我一种阴森的感觉。
又用望气的方法试着看了一下,附近的阴气浓度的确是挺高的,但还在正常线内。
而按照老梁的说法,太平间得从医院的后门进去,然后还得穿过一条长廊。
后门的大铁门是开着的,也没有门卫值班,继续往里走就有些类似小区花园,种着不少绿植。
还才刚拐一个弯,我果真就看见老梁口中的长廊,长廊的另一头链接着一栋有些老旧的建筑,也不高,就三层,和远处的现代化大楼有些格格不入。
就在我快走到头的时候,打那栋楼里走出一个女人,穿着一身白衣。
起先我以为她是医院的护士,可和她快碰头的时候,她故意把头埋了下去,似乎不想让我看见她的脸。
虽然当时觉得有点反常,可我也没往深处想,只当她是比较害羞。
等进了楼,我不自觉打了个寒颤,不知道是不是心理原因,气温似乎比外面低了好几度。
四处环视一圈,发现在大厅的墙上贴着该楼平面布置图,一二三层都是放杂物的,太平间在地下室。
不知道为什么,走道里都没开灯,只有靠墙角的位置挂着安全出口指示灯。
又由于是老楼,没有安装电梯,只有通往地下室的楼梯,封闭的环境中,每走一步都能听见回声,估计要是胆小的人,都能被吓出毛病来。
等真正下到地下室,又是一道铁门,照样没锁,不过上面却贴着闲人免进的警示标语。
看着醒目的四字标语,我犹豫了,不知道该不该进去。
一方面是里面的阴气太重,我手里没家伙事,担心遇见情况搞不定。
另一方面是,虽然老梁已经给医院打过电话,可我要是这样不打招呼就冒然进去,估计得引起不必要的误会。
当然,最主要还是后面一个原因,没人带路,我怕连杨哥的尸体都找不到。
最后为了保险起见,我给老梁给我的号码打了一个电话,接电话的是位女士,声音还挺好听。
我怕对方以为是骚扰电话,先做了自我介绍,又给说明打电话的原因。
可解释半天,对方就回答了一个嗯,说老梁已经交代过,而她现在还在医院值班室,赶过来要几分钟,让我先在外面等等。
等了大概五分钟左右,楼道里传来一阵细微的脚步声,随着声音越来越大,一个人影出现在我眼前。
她用手机当着手电,灯光打在我脸上,问道:“你就是老梁说的那个人?”
我眯着眼,有些搞不懂,怎么都喜欢拿灯光扫人。心里虽然有点不舒服,但还是回答道:“我就是。不过说话前,你能不能先把灯给关了。”
她也挺客气,一边道歉一边把灯光关掉,大大咧咧的。
“还没问你怎么称呼?”她问道。
我跟着她往铁门里走,嘴里随意回道:“陈破晓。”
“我叫李倩!”她笑了笑,但很快停下脚步,咦了一声,随后一双眼睛在我脸上乱扫。
“是你?”
进了铁门后,里面的墙都刷的雪白,一点灯光就能显得很明亮,但同时也让人觉得莫名压抑。
我原本还以为她抽什么风,可借着灯光,仔细看她两眼后,才发现她有点眼熟,好像在什么地方见过面,还不止一次。
“是你?你怀的哪吒生下来了么?”我终于想起来她是谁,瞬间开启调侃模式。
我还在送快递时,给她送过好几次快递,她每次都用怀孕的借口,让我给她送货上门,一来二去,对她的印象就比较深刻。
不过我以前不知道她名字,只知道她某宝账户名,好像叫什么‘等不来采臣的小倩’来着。
“你才怀的是哪吒。”李倩瞪了我一眼,随即继续说道:“你来这里干什么,今天不用送快递?”
既然是熟人,我也不用在装正经,用半开玩笑的语气说:“早辞职了,现在在创业,给自己打工。”
李倩嗯了一声,说还没看出来,接着又问我现在具体是在干什么。
“算命、测字、抓鬼都干。今天我来这里,也是来调查杨羽的事,他生前是我的客户……”
我话还没说完,李倩立马表示对我嗤之以鼻:“啧啧啧,我觉得你还送快递靠谱,你说的算命这些,都是骗人的封建迷信。”
我知道这些东西很难解释,也懒得解释,管她爱信不信,反正我们交集不多。
出于好奇,我又问了她的职业,她说是法医,编制在警局,不过平时都待在医院。
听了她的答案,我心里的问题这才算解开。难怪以前见她,就觉得她身上阴气重,还以为她是遇了厉鬼,连我都替她着急。
你想啊,需要验尸的,有几个不是横死的。法医经常和这些东西打交道,身上的阴气能不重么。
“李法医,我有句话你别不爱听,你身上的阴气可不是闹着玩。我建议有空去我哪里请枚护身符,带在身上辟邪。”我本也就是出于好心。
李倩又瞪了我一眼,直说她不信这些神神叨叨的东西,要推销找别人去。
人家不信,我也不能强买强卖,心说她迟早得遇鬼,到时候可别后悔。
言归正传,整个地下室就三个房间,一号和二号房间都是停放尸体的,里面全是雪柜。而三号房间,就是尸检的地方,同时也是李倩的工作岗位。
根据李倩的说法,由于杨羽的死相怪异,所以猜测可能是感染了什么特殊病毒,就暂时放在一号停尸间的单独隔离间。
可等我们拉开盛放杨哥尸体的雪柜,里面空空如也,连根头发丝都没有。
当时纵使我自诩胆量过人,也是惊出一身冷汗,反观李倩,她表情有些呆滞,明显是被吓坏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