焦红夜走的又轻又缓,四周紧紧跟随的半月阁弟子仿佛如痴如醉,眼神空洞,没有半点神采……
对上她如水如渊的眼眸,就连李庸一瞬间也陷了进去。
“哼,”黄易君冷哼一声,运动内力,振袖扬起一阵刺骨的凉风,众人登时感觉一盆冷水浇过头顶,这才反应过来,面面相觑,满脸惊惧,好似完全不知情就丢下了杀敌的兵刃,跟着她上了山。
李庸面色发烫,难堪至极,呵斥道:“丢人现眼,还不退下去。”
“是是是”
一众弟子吓得面色发青,再不敢看焦红夜一眼,匆忙退了出去。
黄易君看着焦红夜,赞道:“十几年不见,你的功力更上一层楼了。”
焦红夜面色一沉,假装嗔怒:“你这人最没意思,说话拐弯抹角,你不就是说我十几年没见长进,都不是姑红鬼那恶婆娘的对手,等她死了才敢出来么?”
“我可没这意思,”黄易君无奈的摇了摇头,指着李庸开始介绍,“这位是流星半月阁的少阁主李……”
他话还没说完,焦红夜就已经主动凑了过去,肆无忌惮地绕着李庸打量了一圈,笑道:“这位就是李庸少阁主吧,果然英俊儒雅、气宇轩昂,不愧是李君璧老前辈的后人。”
说话间,一股迷人的香味忽然扑面而来,同时她眼中一点白色的星光飞射而出。
“叮”的一声轻响,黄易君忽然拔剑挑开一枚飞针,冷声说道:“好了,收起你的飞针和毒气吧,这里不是我们的战场,也不需要试探身手。”
李庸脊背生寒、额头上冷汗直流,稍许才俯身捡起那枚已经一半都射入青砖的银针,仔细一看,银针虽小,铸造却极为精妙,只见它针身中空,针末好似燕尾环抱。
见状,好似忽然想起什么,再看焦红夜时,已是一阵惊呼,“伏龙千针术,原来姑娘就是隐踪侠录上排名第二的千雨刺焦红夜姑娘。”
“呵呵,”焦红夜一把夺过银针插在发髻,又道:“少阁主真会安慰人,什么千雨刺,满江湖都说我射的是「眼中钉」,发的是「销魂毒」,不用为我遮掩。”
李庸一时觉得尴尬,可焦红夜笑了笑又道:“但本姑娘不在意,反正姑红鬼已经死了,也没人会笑话我。”她转向黄易君,问:“这次你请我出来,是让我对付谁?这次,我可不想再跟女人打交道。
黄易君笑了笑,“不会,这次,太白剑宗的三个男人随你挑。”
“哦?”焦红夜突然有了兴趣,挑眉问道:“为什么不是通古剑门或者昆仑这样的门派,一定就是太白剑宗?”
黄易君道:“因为通古剑门一定会先我们一步挑战昆仑。”
焦红夜低头沉思片刻,好似恍然大悟,“我懂了,昆仑接受了李长陵的匾额,仁宗皇帝一定会将他们视为眼中钉肉中刺,通古剑门又是仁宗的御用门派,所以他们两派之间必然水火不容,定要争个你死我活不可。”
“一点就通。”
黄易君满意地点点头。
焦红夜媚笑两声,“我常听人说,太白剑宗最出君子,我倒是要看看,是不是真真名副其实、坐怀不乱。”
长安最繁华的街巷,一座巍峨峥嵘的府邸几乎占据了大半条街,这样的手笔气魄,除了皇宫之外,满城无双,正是大周西帅府周元弼的府邸。
周元弼坐在首位,静静的翻看完手中奏本名册,才淡笑着问:“司宗政,我看这十一人所犯的也不过都是无关痛痒的小过,为何你主张将他们全部罢免呢?”
说着,他又仔细看了一眼,指着上面一个名字,继续道:“呐,就像这个杨锦,如果我没记错的话,他应该是瀛洲水军中掌管箭羽营的统领,据说年纪轻轻,却兵法娴熟、屡立战功,为此冯老将军还曾当面提过,这……不过是营中饮酒,冲撞上官,就罢免,是否可惜了?”
司神雨起身道:“大人,这十一人虽然犯得都不是什么重罪,但是身在军中,尤其是前线时刻备战的瀛洲水军中,却喝酒闹事、打架斗殴,更有甚者甚至顶撞统帅将军,如此知法犯法,完全不把军纪铁律放在眼中,实乃统兵之大忌;再则如今正是多事之秋,不得不防,所以我主张将他们全部罢免,立刻遣散归乡,永绝后患。”
周元弼无奈地点点头,“有些道理,可是如果我没记错的话,司宗政,我是让你去查有关林笑非与瀛洲水军中将领私下串联勾结之事,你给我这名单……”
司神雨拱手道:“大人,这事简单,经过连日祥查,除了这册子上的十一人,其余几位参军以上的将领,都或多或少与林笑非有过私下联系。下官之所以将这十一人单独列出来,将他们率先罢免归乡,也是担心林笑非会将这些本就野马难驯的将领也扯进来,到时更加棘手。”
司神雨淡笑着说,“难道大人不希望这样吗?”
“司宗政啊,这样做,本官是要担负很大风险的。”周元弼斟酌片刻,神色微沉,“你该知道,既然陛下下令彻查,心中早就有了决断,若是一旦发现我们阳奉阴违,只怕性命不保。”
司神雨淡笑着走近两步,低声说:“的确,不过想必以陛下对周大人的信任,不管什么风险,大人都能安然度过,而且……有什么风险,比瀛洲水军名存实亡、毫无战力,更可怕呢?”
顿了顿,她边走边说:“所谓万丈高楼平地起,若是根基坏了,大厦一倾,怕是扶也扶不住的……说到底,陛下现在要的只是几颗人头定罪安心,走个过场,并不会过问这些人的姓名,既然如此,我们为何要折断手中杀敌的利剑,而不是把那些逢战必退、只会内斗的庸才顶上去呢?再者,仁宗不会永远是陛下,如果有一天新君继位,到那时若林笑非还活着,未必没有重新出山的可能,此时我们留有一线生机,岂不也是买个日后的万无一失?”
正所谓狡兔尚有三窟,聪明的人从不会只给自己留一条退路,破釜沉舟、孤注一掷这样的作为,大多数时候并不可取。
周元弼沉思片刻,慢慢走出来,笑着赞叹道:“不愧是侯门出身,见识果然不凡!所谓倾巢之下岂有完卵,不错,本官也不希望强敌来犯时,瀛洲水军到时候无兵愿出、无将可战,可若是不杀鸡儆猴,却又无法向陛下交差,看来……你给了我一个两全其美之法。好,明日我会亲自面呈陛下,说明原委,该罢免的罢免,该舍弃的就舍弃。”
司神雨拱手道,“大人英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