没过几天,周正从韩府出来,手里还带着一页纸。
他来九江阁,看着还在忙活的周方,大声喊道:“大哥。”
九江阁初具规模,周方将精力都投入这里,每天都忙的一身泥土,不到天黑不归家。
听着周正的喊声,周方回头看了一眼,道:“我正忙着,等会儿。”
周正直接回道:“你再不来嫂子就没了。”
周方脸色微变,急匆匆跑过来,盯着周正道:“你说什么?”
周正笑着将手里的纸递过去,道:“景湖先生的手书,你拿去丁家,丁老爷肯定不会再反对你们的婚事。”
周方双眼大睁,连连擦手,小心翼翼的接过来,打开看去。
只见白纸黑字,写着四个大字:诗书礼仪。下面还要落款,时间与盖印。
周方一脸惊喜色,道:“真的是景湖先生的手书?”
周正笑着道:“我打听过了,丁老爷很是崇敬景湖先生,你拿这个去丁家,应该就没问题了。”
周方没等周正说完,转头就跑。
周正连忙在背后喊道:“回去洗澡换衣服再去。”
周方脚步不停,只是方向变了,原本向丁府,现在向周府,跑的那叫一个快。
周正看着他的背影,笑了一会儿,转向九江阁。
九江阁的地基已经打了,地面上有了一些轮廓,一座与大明现有建筑风格迥异的藏书楼,即将拔地而起。
周正在这里看了很久,与刘师傅商讨了一阵,回转周记,继续他的看书,练字大业。
等要回府的时候,刘六辙拿着一本账簿上来,道:“二少爷,这是周氏牙行那边的账簿,上官掌柜让人送来的。”
周正嗯了声,伸手接过来,打开看去。
这道账簿,主要是与那些盐商的。
这些盐商财大气粗,动作也非常快。
五十万石私盐已经在路上,预计一个月内会完全到货,上官勋正在四处想办法构建渠道,将这批盐卖出去。
另外,订购周记三十万的货款,前期的五万也送到了,要求周记尽快发货。
之前李实的资产已经处理干净,周氏牙行现在的资产,暴增到了五六十万,还日进斗金!
“差不多,够用了。”
周正看着最后的数字,轻轻自语。
刘六辙听着,道:“二少爷,你要做什么?”
周正笑着合上账簿,道:“没什么,回府吧。”
刘六辙哦了一声,陪着周正回府。
周家门口人已经没什么人了,周正一进门,福伯就笑呵呵的迎上来,道:“二少爷回来了,快进去吧,老爷,大少爷都在等着了。”
周正看着福伯的神色,心里一动,道:“成了?”
福伯笑着道:“嗯,景湖先生的面子足够大,丁老爷不再反对了。”
周正心里本也是五五分,没想到真成了,笑容满面的道:“好,我这就去。”
周正进入周清荔的书房,就看到周方也在,两个人伸着头,盯着桌上的日历看,嘴里都是在算日子。
一见周正进来,周清荔少有的笑着道:“征云,来,你也来看看日子。”
周方原本对周正一肚子意见,这会儿也没了,道:“二弟,来,你看看什么日子好。”
周正不说恭喜之类的,上前盯着书桌上的日历。
这个日历相当复杂,那些黄道吉日什么的,与这个时候是否有什么冲突,忌讳,周正完全不知道,但他清楚接下来朝局要大变,将会冲击朝野,周家估计也难太平,想了想,道:“六月十五,怎么样?”
六月十五,辽东战事差不多结束,京城上下一片喜庆,是个不错的节点。
周清荔,周方两人盯着六月十五那一页看了一会儿,脸上似乎有迟疑。
不过,周清荔一抬头,沉声道:“那就六月十五!赶是赶了点,但也够准备了。”
周方神色一喜,道:“行,那就六月十五。”
这件事敲定了,周清荔仿佛放下了一件心事,看着周方道:“嗯,这一个月你就不要出门了,丁家那边为父去说,其他的我让福伯去准备。”
周方终于要成婚了,脸上竟然有了腼腆的笑容,嗯嗯说不出话来。
周清荔见周方事情彻底定下,转向周正道:“你有没有合心意的哪家小姐,你大哥婚后,你也该成亲了。”
周方是二十二岁,周正今年也是二十,是为周母守孝才拖延的,已经是相当晚了。
周正连忙咳嗽一声,道:“大哥的婚事才开始,爹,你先忙这一头吧。”
周清荔心情好,没有与周正计较这个,又笑着看向周方,道:“你回去准备写请帖吧,哪些人要请,府里少几个,低调一点,婚后,你自己单独宴请。”
周方接下来是有的忙,听着道:“是爹。”
没多久,福伯就进来了,开始讨论具体的细节。
成亲是一件非常麻烦的事,不说相关礼数,就是人情来往就是一个十分头疼的事。
周正在一旁听头大,暗自感慨,摇头。
周家这边忙着婚事,京城的气氛越发紧张了。
建虏五月初犯宁锦一线,现在已经二十多天,宁远,锦州随时可能陷落,一旦宁锦丢失,建虏的大军就会兵临山海关,那大明就危险了!
周正从各种关系上得来的消息,朝廷的争斗虽然有所收敛,却也不遑多让。
王之臣成了众矢之的,一副宁锦已经失落,王之臣是首罪的架势。
真是未雨绸缪啊!
魏希庄前连天秘密随着霍维华前往山海关,这也算是朝廷的一个后手。
若宁锦丢失,山海关,是大明最后的屏障!
对于宁锦之战最为从容的大概是周正了,至少面上是如此。
周正每天在府里,周记,九江阁三点转悠,随着周方亲事的推进,他这个‘二叔’事情也多起来。
快到五月底,周正从府里悄悄溜出来,透口气。
周方拉着他做了太多事,太累了,周正不能不跑了。
带着刘六辙,在长安街附近转着。
刘六辙看着路两边字画摊子,笑着道:“二少爷,你的字画要是在这里,肯定也值不少钱。”
周正瞥着他,翻了个白眼。
刘六辙立时强辩道:“二少爷,你的字画,真的已经很不错了。”
周正懒得理他,在一个个摊子前走着,看着。
这些卖字画的大部分都是各地来京的落魄秀才,以卖些字画暂时维持生计或者积累回去的盘缠。
周正一个个的看着,在物色着请哪些人去九江阁。
一个偌大的藏书楼需要很多人,还得是品行不错的读书人。
“公子,要买字吗?或者要写什么都行。”一个摊子前,十七八岁年轻人,看着周正道,脸上有读书人的矜持,也有贫穷下掩饰不了的无奈的一丝殷勤。
周正看着他身前的字画,字体倒是很不错,画也很有特色,道:“给我画一幅鸳鸯戏水图,我大哥要成亲了,要多久?”
年轻人双眼一亮,故作沉吟的道:“如果公子要的急,今夜我给你熬夜画,明天一早就可以了。”
周正点点头,道:“好,多少钱?”
年轻人看着周正,道:“三十文。”
“别人家才二十文,你为什么这么贵?”刘六辙一听就睁大眼,不满道。
年轻人神色微僵,刚要说话,周正摆手道:“这位公子的画比其他人的好,就三十文吧。”
这年轻人神色一喜,抬着手道:“多谢公子。”
周正又看了眼这个年轻人,让刘六辙拿出十文做定金,道:“我明日来取。”
年轻人收了钱,道:“公子放心,明天一定给你画好。”
周正嗯了声,微笑着转身,一转身他神色一凝,脸角僵硬,笑容渐失。
在他对面,走来一个十六七岁的少年,身穿锦服,唇红齿白,与周正插肩而过。
在少年身侧,跟着一个中年人,李忠。
周正第一时间就知道这个少年人是谁了——信王朱由检!
不知道为什么,周正眉头紧拧,头皮发麻,身体紧绷,站着一动不动。
朱由检没有察觉到周正的表情,笑着从周正身边走过。
李实看到周正,眼神微变,但是他记得周正曾经的嘱咐,装作不认识,跟在朱由检身后,缓步离去。
刘六辙认识李忠,但并不知道周正给李忠安排去了信王府,等他们走远这才道:“二少爷,那少年是谁,李忠不应该在宫里吗?”
周正暗吐一口气,他没想到,未来的崇祯皇帝居然会给他这么大的压力,令他有这样的反应。
转过头,周正看着朱由检的年轻背影,才十六七岁,谁能想到,再过两个月他会成为大明皇帝,更没人知道,他的杀戮虽然不如他的开国祖宗,却也排得进前三!
跟着崇祯,那才是真正的伴君如伴虎,一不小心就得死,还是身败名裂,死无全尸的死!
周正压着异样的情绪,道:“不知道,估计是宫里的安排吧。”
刘六辙随意的点点头,没有在意那么多。
周正转过身,神色紧肃不散。
遇见朱由检令他发现了一些事情,崇祯是大明最不稳定的因素,以往周正的设想还是过于理想化,他的布置还不够,还需要做更多的事情。
“是时候了。”
周正目光闪烁的低语。
刘六辙已经是第二次听到类似的话,转头看着周正道:“二少爷,你是不是要做什么了?”
周正没有隐瞒,嗯了声,道:“会带着你。”
刘六辙一喜,道:“好嘞。”
他不管周正做什么,只要跟着周正就行,毕竟,他是周正的书童。
官笙说
不是老官不想努力多写,实在是条件不允许,这本书太难写了鸭。。。
好想嘤嘤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