陈阳握着手机的手,僵硬着。
他以为自己听错了:“崔同志,你说什么?”
“请让他离开。”崔光辉叹了一口气,他也很无奈。
“吸,呼”陈阳轻轻的调整着自己的呼吸,努力让自己看上去正常一点。
但眼睑以一种不可查的速度轻微眨动,这已是某种情绪达到饱和,甚至快要爆发的前兆。
“原因?”他平静询问。
“玄阳道长……”
“原因。”陈阳重复。
崔光辉苦笑一声:“牵扯太广。”
陈阳问:“你知道他是什么人吗?”
崔光辉道:“道长,这是上面的决定……”
“上面?多上面?”陈阳道:“手机没电了,就说到这里。”
“道长,喂,喂……”
陈阳把手机合上,望着门外插着的令旗,望着门外不知道什么时候聚来的村民。
舒柔站在人群前面看着他,此刻走过来,被村民拉住:“道长说不能进去……”
“他都进去了,没事的。”
舒柔抽回手,走了进来,盯着他看了两秒:“你脸色不太好看。”
“黄瓜吃了吗?”
“吃了。”舒柔道:“这是什么黄瓜?味道比我吃过的要好很多。”
“道观种的,新品种,想吃以后常来。”
陈阳微微一笑,舒柔总觉得他有点不对劲。
明明在笑,可眼神为什么那么冷?
“去告诉村长,把所有人都喊过来,一会我有事情对他们说。”
“好。”
陈阳转身走进大堂,绕过上吊的小道士,站在棺材前。
“面煮好了吗?”顾云清问道,像是拉家常一般的随意。
“你很厉害。”陈阳道:“你的权利也很大。”
顾云清矜持一笑:“哪里的话,道长说笑了。我就是一个俗人,只不过比一般人多活了些时间。呵呵,你还年轻,接触的人也不多。其实有权也好,有钱也好,都是俗人一个。我想要的东西,他们也想要,比如说多活个十几二十年。”
“道长还年轻,大可不必因为我,得罪太多人。我不求道长你做什么,你只需要当今天的事情没发生过,三天之后,我亲自登门感谢道长。这是一段善缘,希望道长明白。”
“善缘……”陈阳点着头,身旁的杜长恒与仁平听不懂他们在说什么,一脸茫然。
忽然,陈阳平静的脸庞略显扭曲,声音几乎从牙齿缝里挤出来:“拿世俗权利压贫道?有钱可通天?贫道既然说要关你三日,这三日时间,谁也不能让你离开!”
顾云清笑容不太自然,他不怕遇见贪财的,就怕遇见这样年轻不怕事的。
五十年前遇见一次,那次幸运,碰见了一个心善的道士,以他一千多年的经验,终究让对方放过了自己。
这一次,似乎有些困难。
“道长,何必呢?”
“我请问你,我犯了什么事情?我是杀了人,还是放了火?我的徒弟在我半夜熟睡时,想不开上吊,我也很难过。可这与我有关系吗?”
顾云清摇着头,尽量的跟他讲道理:“我若是有罪,自有法律定我的罪,我若是无罪,谁也不能困我双腿。三日时间而已,我只求三日回家交代后事。道长,我们无冤无仇,何必要将事情做绝?”
“你无罪?”
陈阳冷笑,这种事情,当着他的面说,他的确挑不出毛病。
毕竟他所做的一切事情,都无法用常理来度量。
若随从法律,也无罪可定。
但这并不能说,人就不是因他而死。
“想走?可以,三天之后,贫道会为你超度,黄泉之路,希望你能走的安稳。”
“道长……”
顾云清还要说话,陈阳走至棺材一侧,右手按住棺盖,微微用力一推。
“嘎嘎”
棺盖与棺材摩擦发出的声音,十分难听。
顾云清喊道:“你敢!”
陈阳眼神坚定,什么也不顾,棺盖一头撞在他的胸膛。
就听闷哼一声,顾云清重新躺了下去。
“啪!”
棺盖落定,严丝合缝。
顾云清在里面捶打,喊骂。
陈阳不理。
“看住他。”
对两人嘱咐,陈阳行出院门,将门旁的令旗拔掉,又转而步入大堂。
将令旗插在棺材上后,陈阳这才转向依旧有些发懵的两人。
“看看你们的手机,应该有人给你们打电话。”
“我会在这里等上三天,你们愿意留下来就留下,不愿意,就先回去。”
说完,陈阳再度出门。
“他…什么意思?”杜长恒问。
仁平摇头,取出手机,果然有好几通未接电话。
“喂…”
“独龙村是不是有一个叫顾云清的人?”
“是…”
“放他走。”
“啊?”仁平道:“顾家人被他借命……”
“我知道情况,放他走,唉!”
仁平不知道对方后面说了什么,也不知道电话什么时候挂断的。
杜长恒与他一样,站在棺材旁,发着愣。
“师兄!”
仁宇等人跑来,他们拿着手机,说道:“我刚刚接到电话,他们让我们放人,一个叫顾云清的人。”
两位师兄对视一眼,道:“我给师傅打个电话。”
陈阳站在老宅门外,看着眼前的村民,说道:“借命的道士,就在老宅的棺材里。他叫顾云清,当年迁过来的顾家家主,顾云帆的弟弟。村长回头可以翻一下族谱,上面应该有他的名字。”
村民们听见这话,顿时哗然。
皆是感到不可置信。
当年迁来的顾家主的弟弟?
那得多少岁了?
得有一千多岁了吧?
等众人的议论声稍微小了些,陈阳继续道:“顾云清这些年在外拥有极大的权势,他在这里的消息已经传出去了。或许,今天就会有人来独龙村,对各位施加压力。”
“三天。”
陈阳道:“顾云清只剩下三天阳寿,三天之后,顾云清会死,顾青山则活。可他若就此离开,顾云清,可能会继续活下去。而顾家村,会继续从前的情况。”
他看向人群中的顾母与顾磊:“下一个,会是顾磊。顾磊死了,下一个,就是顾家村的人。他离开,你们,一个都逃不了。”
众人感到毛骨悚然。
他们很想告诉自己,这是假的,陈阳说的统统都是假的。
可是大堂的棺材里,不断传来的敲打声和叫骂声,以及吊死在房梁上,那个老道士的徒弟,让他们不敢不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