丹妮莉丝听到鞭打呵斥声,循声望去,她看见一张苍老而布满了伤痕的脸,满脸的络腮胡子,一头肮脏的乱发,黄棕色。
丹妮莉丝从未见过这样的一张脸,脸很陌生,但那脸上的一双目光的一瞥,却令丹妮莉丝心中巨震。
那双眼睛,她终生难忘。
虽然仅仅是一瞥,丹妮莉丝却已经知道,那个被鞭打呵斥的所谓哑巴马夫,正是被她放逐的大熊乔拉莫尔蒙。
她曾经的最信任的贴身侍卫队长,也是暗恋她并强行亲吻过她的大熊。自从乔拉被放逐,丹妮莉丝总是会想起他的各种各样的好,没有乔拉的忠心耿耿的护卫,丹妮莉丝已经死了多次。
她心里一直念念不忘的大熊,竟然在这里出现了,并且做了一名奴隶马夫。
他的脸已经完全改变,头发也改变了颜色,要不是那双眼睛里的神情,从外表上,她无法认出乔装打扮的乔拉莫尔蒙。
乔拉伪装的马夫老老实实的驱马,高大的背影佝偻着,他身穿多斯拉克奴隶的衣服,在众多的马夫中一混,转眼就看不见了。
但丹妮莉丝的心中却是翻江倒海!
她有很多话想对乔拉说,他以前就是她无话不谈的最贴身的廷臣……只是,以大熊的身手,他怎么会沦落到做奴隶的?……除非他是有意的……
中午时分,丹妮莉丝和达里奥在被饿了两天半之后,得到了第一餐饭食。丹妮莉丝吃得快吃得多,但达里奥却吃得慢吃得细。他本是个多话的人,却不再说话。吃完饭就在马上闭目养神。
裴吉的两千五百余骑兵都是在马背上吃的饭,即使在吃饭的时候,战马也在前进。
丹妮莉丝来到了马夫队伍中,然而,那张脸却仿佛消失了,她在马夫中转了一圈,没有看见她的大熊。
那如父亲、兄长、侍卫、爱人一样的大熊!
因为达里奥的挑战,丹妮莉丝获得了双手的自由,也获得了行走的自由。
马蹄声响,数名骑兵从远方飞驰过来,马背上驮着一具尸体:裴吉卡奥的血盟卫杰里米。在他的咽喉上,面门上,胸膛上,胳膊上,各插了一支黑铁三角形箭头的箭那是阿戈的特制箭,也可用来破甲。
在奴隶湾,阿戈的神箭射杀了最多的敌军将领。
裴吉卡奥发出了让杰里米回来的命令,但杰里米是神箭手,一心一意要和阿戈比个高低,他用自己的生命验证出了结果,他不是阿戈的对手。
也许阿戈的箭术并不比杰里米高明多少,但阿戈拥有龙骨弓,这是巨大的优势。箭术一流的顶尖高手,只需要在某些方面比对手好上那么一点点,就能要了对手的命。
“追上了吗?”裴吉问了一句废话。如果追上了,以两名血盟卫的战斗能力,阿戈必然已经被杀死。
“他骑术高超,一人三马,贾思帕和乔修尔正带着兄弟们追赶。”
裴吉就此不再问,他给了两名血盟卫三天时间。
箭术高超的阿戈,骑术同样卓越。
丹妮莉丝心里一松,只要阿戈不被追上,即使箭矢射光了,也不会落在贾思帕和乔修尔的手上。
一人三马循环换乘,只要不被迂回,就有逃生的可能。
两天后的夜里,大军回到了丹妮莉丝命名的龙石山丘。
龙石山丘下,裴吉的军团帐篷延绵数十里远,草原上的部落子民都是跟随骑兵们一起行动。行军到了那里,家就在那里。
两天时间,达里奥没有再说过一句话,他养精蓄锐,恢复了体力,脸色的惨青也消失,换上了正常人的气色。
裴吉卡奥给了两天时间给达里奥,让他好好吃饭休息,恢复体力,然后把他杀死。把一个因为负伤和饥饿的勇士以决斗的方式杀死,并不是裴吉卡奥的作风。
作为一支中型军团的卡奥,裴吉有自己的原则、荣耀和威严。
清晨,太阳照耀着草原的时候,山丘下的营地人山人海,骑兵们围成了一个巨大的决斗场,呐喊着等待他们强大的卡奥和达里奥的决战。
达里奥的勇武之名也已经在士兵中传开,他在被围困的战斗中,一人杀死了裴吉卡奥十一名百夫长,他本已经杀出了重围,无人能挡住他,但他为了女王陛下再次返回,并最终弃械被俘。
达里奥杀死的每一个百夫长在军团中都拥有勇武之名,深受骑兵们的爱戴,很多骑兵都盼望着达里奥的惨死。
因为这场决战,营地里人来人往,侍卫们都忙着去看决斗,要占据一个最好的观看位置。丹妮莉丝的身份令她在营地里拥有了自己的一个小帐篷。在大军中,裴吉卡奥安排站哨的侍卫。
丹妮莉丝只要逃跑,所有的子民和士兵都有权杀死她,或者俘虏她。在数万军中,对于丹妮莉丝,裴吉卡奥给了她自由。
丹妮莉丝正要从自己的小帐篷里出来,帐篷的一角被掀开,一只用于传信的小圆筒丢了进来。帐篷随即放下,丹妮莉丝没有看见人影。
帐篷外的人很敏捷,也很小心。
大熊?!
丹妮莉抢过去,掀开帐篷,营地里人来人往,马夫、奴隶、女人、孩子、士兵、百夫长们都在急匆匆的来去。而远处的决斗场,响起了一阵一阵的呐喊声。
刚才的神秘人不知道是谁。人们来来去去,谁也没有特别的注意她。
丹妮莉丝放下帐篷,捡起小圆筒,从里面抽出一张羊皮纸卷:女王陛下,我已经偷取到龙之号角。我会为你带回来龙。
大熊,果然是大熊!
字迹很熟悉,正是乔拉莫尔蒙的字迹。
两支龙之号角都在裴吉卡奥的手里,想必是收藏在裴吉的女人的帐篷里,大熊昨晚去偷了出来?!
然而,龙之号角有特别的韵律和吹奏的技巧,如果胡乱吹,发出了致命的信号,很可能会招致龙的怒火。
丹妮莉丝盯着一个马夫的背影跑过去,她终于看见了那张完全陌生的脸,那奴隶马夫老老实实的喂着马,一边用马梳梳理着马的鬃毛。
丹妮莉丝走过去,大家都注意到她,但也并无特别的簇拥和围观。
人人都知道,丹妮莉丝是未来的多希卡林。
多希卡林多斯拉克夫人的先知,在圣城拥有绝对的崇高地位和权威。在没有成为多希卡林之前,只要她不做出过激的行为,她就不会招爱士兵和子民们的敌意和攻击。
“我会去找到龙,我的女王陛下。”马夫在她走过的时候突然对她说道,“我昨晚从裴吉女人的帐篷里偷取了两支号角,我会在今晚离开,然后吹响号角召唤龙。”
马夫动作不停,开始了为另一匹马的梳洗。
丹妮莉丝停下,看着这匹高大的战马,嘴唇不动,低声说道:“大熊,你并不会吹龙之号角。”
“吹响就行。”马夫说道。然后他牵着马走开了。
丹妮莉丝满肚子的话没有机会说出,龙之号角胡乱吹奏,也许会激怒龙,从而招来杀身之祸。
大熊离开,去喂养马匹,丹妮莉丝不能继续跟上,她向决斗场而去。
大熊外貌改变太多,但他的眼神无法改变,声音也没有改变。
他在这里伪装的是一名哑巴奴隶,一名马夫。
乔拉莫尔蒙,女王的大熊,曾经救过女王的生命。这一次,又是他出手来救女王吗?丹妮莉丝的冷酷的眼神里有了些些的温暖的光彩。
大熊和维克塔利昂、达里奥一样,都是把自己的生死置之度外的对女王忠诚耿耿的英雄。她将永远不会再猜忌他们,她将永远不会再放逐大熊。她一定要统一草原,然后渡过狭海去拿下铁王座,她要给大熊、给维克塔利昂的儿子、给达里奥这个世界里的荣华富贵,还有至高无上的荣耀。
他们是真英雄,他们值得!
丹妮莉丝来到决斗场,这里已经人山人海。她一到,人们就自动让出了一条通道。
丹妮莉丝走进去,她来到达里奥的身边。短短两天,达里奥就好像换了一个人,他神采奕奕,眼神明亮,嘴角挂着那熟悉的潇洒风流的笑意。
只是额头上的刀疤并没有愈合,露出一条猩红的伤疤。
丹妮莉丝踮起脚,手臂用力勾住达里奥的脖子,达里奥弯下腰来,相对于娇小美貌的丹妮莉丝,达里奥的身材相对较高。
丹妮莉丝在达里奥额头上伤疤上轻轻一吻,在震耳欲聋的士兵们的呐喊声中,她说道:“达里奥,你从未令我失望,你战无不胜。”
“丹妮莉丝,能为你战死,是我的荣幸。”达里奥没有称呼她为女王,他称呼她为丹妮莉丝。大熊也爱这样叫她,直呼其名。以前在和大熊两个人商量政务的事情,他更多的时候是她的父亲、大哥和朋友。
裴吉卡奥依然走远,然后发起了冲锋,就好像马战。
这一次,达里奥潇洒的站着,刀剑下垂,都没有做出防御的姿势。
他等着裴吉卡奥腾空,只要他腾空,就死定了。
达里奥真正的厉害之处在于右手的窄剑。腾空的裴吉卡奥是无法闪避、也无法防御窄剑的突刺的。他的左手刀只需要虚虚格挡一下,右手剑必然命中裴吉卡奥的要害。
达里奥左刀右剑,很多勇士都不习惯他的左右突袭,顾此失彼,从而没有发挥出自己的战力和技艺就丢了性命。
裴吉卡奥依然威猛绝伦,他踢飞了草皮,飞快逼近达里奥,轻轻跃起并不是腾空飞跃,大开大合,他的飞跃更像是一个垫步,手里弯刀斜斜砍下来,对准了达里奥的脖子。
达里奥微微低头,刀锋掠过头顶,他的头发被削断了几缕,飘飞空中。他的右手窄剑突刺,对准了裴吉的心脏。
裴吉旋身,人已经闪开。
达里奥眼神亮了起来,就好像夜晚点燃的灯火。
裴吉上次的大开大合,是看准了他的虚弱无力,所以腾空飞砍,两刀就把达里奥砍倒,而这一次,达里奥的体力已经恢复得差不多了,他就改变了战术,并不腾空飞砍,而是在攻击的时候,留有充分的余地,在达里奥低头突刺的时候,才能闪避开窄剑的穿心。
裴吉沉默寡言,却并不是一个莽将!
达里奥确认自己轻敌了!
裴吉一退又上,亚拉克弯刀左右砍削,刀光如雪,向达里奥卷来。达里奥的战术本是防守反击,见了裴吉刀术如此厉害,起了好胜之心,也是抢攻,左手刀挽起刀花,不闪不避,硬撞上去。
有的人习惯用右手,右手的力量就更强;有的人习惯用左手,左手的力量就更强;而达里奥天赋不同,他左手右手都很均衡,力量一样强悍,所以他才练出了左刀右剑。
叮叮当当一阵密集声音响起,两把亚拉克弯刀连连撞击,火星飞溅。密集的脆响中,达里奥不断后退,而裴吉很快就占了上风,很快就压住了达里奥的弯刀。
众将士轰然叫好声中,丹妮莉丝却露出了轻松的笑容,达里奥仅仅是左手刀,他的右手剑都还没有用。
裴吉刀术精湛,速度和力量都占了上风,达里奥的每一次全力抢攻,都落后于他。两人盘旋往复,以快打快,神情都是酣畅淋漓。在对攻闪避中,双方迅速交换了三次方向后,裴吉突然一声爆喝,就听见当的一声,达里奥的左手刀被击飞,众将士欢呼如雷,草原上的呐喊声震耳欲聋!
然而裴吉却凝住了弯刀没有继续进攻,眼神中满是震惊,在他的咽喉位置,达里奥的窄剑剑尖轻轻晃动,就好像毒蛇的蛇信。
窄剑,看起来轻薄如孩子的玩具,却是布拉佛斯剑客们最喜欢的佩剑。水之舞的轻灵剑术,其实也是布拉佛斯的杀手们最喜欢的剑术,使动起来就好像优雅的女子在跳舞。
失去了弯刀的达里奥的左手反背在身后,含胸拔背,右手窄剑点在了裴吉的咽喉上。
他的窄剑剑术,远在他的弯刀刀术之上。
享誉世界的布拉佛斯的无面者,他们使用的剑,就是达里奥的这种窄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