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恪不在乎李承乾的性命,也不在乎李泰的性命,长孙皇后所出的三子,李恪多点顾念些的也许就是他的小尾巴,自幼就喜欢跟在李恪屁股后面,对李恪言听计从的李治了。
但李恪从没想过要李承乾和李泰的性命,哪怕他们不止一次地威胁到李恪的地位,而李恪要杀他们也并不难。
李恪不是为了兄弟之情,更不是为了所谓的仁义,这些李恪都不算太在乎,李恪之所以留着李承乾的性命,只是因为对一个人承诺,这是李恪看重的。
李恪尤能记得,贞观十一年的冬天,躺在立政殿中,那个奄奄一息却聪明胜过任何人的女子——长孙皇后。
若论才学,她不及文倾江海,才誉天下的岑文本;若论谋略,她不及算无遗策、长于治国的房玄龄;若论心机,她及不上七窍玲珑、颖悟绝人的武媚娘,但李恪却觉得她才是世上最聪明的人,因为她不止看得透局势,更能放得下执念,哪怕要她放弃的是诸子的皇位和江山。
长孙皇后很清楚,她的诸子虽都聪慧,但都不是李恪的对手,所以她在生命的最后关头和李恪做了一个交易,帮李恪推进了成为太子最是关键的一步,若没有她,也许李恪现在还未必是太子,但如果没有她,李承乾和李泰也许早就丢了性命,这是她看到的,也是她选择的。
智高于斯,亦能德高于斯,千古皇后,长孙之贤无可与比拟者,纵窦漪房、阴丽华亦弱了一筹,这也是李恪之所以如此敬重长孙皇后,信守承诺的缘故。
这一边,李恪命人去捉拿了柴宽,既是为了眼下保住李承乾的性命,也是为了手中多一个日后拿捏他的手段,而与此同时,等了多日的程公颖在张亮的引荐之下也如愿见到了李世民。
张亮之所以引荐程公颖给李世民,倒也不尽是因为李菱说话的缘故,其实张亮自己也希望安插人手在宫中,在李世民的身边,帮着自己听着消息,说些话。
长安城,太极宫,甘露殿。
“无量天尊,贫道程公颖,拜见陛下。”程公颖一身道袍,倒也颇有几分卖相,站在殿中,对上首坐着的李世民稽首拜道。
李世民抬了抬手,着程公颖起身,而后问道:“道长是张亮举荐进宫的,想必道长也知道朕传见你所为何事了吧?”
这几日,李世民也见了些两都各大道观的高人,期间也命宫人代试过几次丹药,但都收效甚微,所以对程公颖抱持的期望也有限,若非是张亮举荐的,他都未必会肯见这么个名不见经传的人物。
程公颖道:“贫道既然毛遂自荐,自然晓得。”
李世民看着程公颖面对自己的提问,还能如此镇静,倒也有几分高人模样,于是点了点头,接着问道:“不知道长师承何人?”
程公颖回道:“贫道师承紫阳宫南华真人。”
李世民对紫阳宫这个观名和南华真人这个道号都陌生地紧,李世民听着程公颖的话,担心程公颖是欺世盗名之辈,微微皱了皱眉头,接着问道:“不知贵观紫阳宫仙落何处,朕怎么不曾耳闻?”
程公颖其实哪是什么师出名门的道家弟子,他就是个混迹市井的江湖术士,略通些道家典籍和炼金之术,胆子再大些而已,其实所谓紫阳宫和南华真人都是他虚编的。
这些都是程公颖事先准备好的说辞,他既然这么说了,自然就做好了被李世民追问的准备,程公颖不假思索地回道:“陛下常在关中,不知紫阳宫也是有的,紫阳宫在闽中武夷山,莫说是关中人了,就是闽人也多有不知的。”
闽地属江南道,为闽越之地,位置偏远,和长安相距数千里,来往消息又不畅,李世民不知道闽地的一处道馆倒也在情理之中。
李世民道:“原来如此,道长既知道朕的用意,又敢自荐御前,想必是有些真本事了。”
程公颖道:“咱们闽中一脉,若论相面推星之术,兴许比不得以玄都观为首的关中一脉,但闽中花草奇石最多,闽中道派最擅炼丹之法。”
闽中偏远,在时人眼中确实各色虫草最多,药材自然也就最多,程公颖的话倒也有些道理。
李世民接着问道:“那不知令师南华真人可还健在,生于何年,今年岁几何?”
李世民这一问,自然是在试探程公颖了,程公颖说紫阳宫最擅炼丹,若是连南华真人自己都不能久寿,那程公颖的话自然就很是荒谬,不攻自破了。
程公颖神色如常,煞有介事掐指还盘算了片刻,回道:“家师生于天监二年,今岁健在,正百四十岁整。”
这时程公颖的话入耳,李世民的脸上终于露出了一些笑意,李世民方才的话看似是在问程公颖南华真人的岁数,实际上也是对程公颖的一次试探。
若依程公颖所言,南华真人现已百四十岁,那他出生那年所对应的便有两个年号,一个是北魏景明四年,因为北魏占据中原,所以这个年号是广为人知的,而另一个就是南梁天监二年,正是程公颖回答的那个。
如果程公颖回答的是景明四年,那李世民的心中就一定会对程公颖的身份存疑,因为在一百四十年前,闽地正属南梁,记的自然就是南梁的年号,绝不会是北魏拓跋氏的年号。
李世民也是谨慎之人,试探过后,才对程公颖问道:“朕自打在此次御驾亲征,在辽东染病后,身子骨便一直不适,常觉体寒,甚至精力不支,求医问药也是无果,不知道长可有法子?”
程公颖等了这么久,终于等到了李世民这句话,程公颖强压内心的激动,对李世民道:“贫道有家师传下的炼丹之法,驱寒健体最是好用,一旦陛下服了贫道的丹药,不出一月必定身体康健,百病皆去。”
李世民问道:“不知需此丹需几日可成?”